既然发生了大案要案,警方少不得得给社会各界一个交待。尤其是瓦西里医院的案子还涉及美俄双方,按照中国政府部门的原则,“外事无小事”,这事儿就不可能随随便便搁置一旁。请求各地公安机关协同抓捕自不必说,一个美国病人是怎么突破中国警察的重重包围逃之夭夭的,这事情必须得有个说法。

    看了监控录像的警察们都觉得,有些事情就不是现代科学能解释的,但是他们不能跟人家说:有怪力乱神参与了这桩案件。这个说法得符合中国政府的一贯立场,具体的条款可以说出很多,其中一条就是:中国是社会主义国家,执政党是主张无神论的共(产)党,作为政府部门的公安局,给出的说法不能与辩证唯物主义理论相矛盾——哪怕来讨说法的美国人和俄国人并不唯物。

    这可真真难住了警察们。

    监控录像从正面拍下了崔婺华与卡普兰一同冲出大楼的画面,却没拍到崔婺华走进病房,倒是拍到那位被迷昏的护士,就在案发前几分钟。这仿佛证实了死里逃生的警察的证词,“她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一张脸”。警察们没看见换脸的过程——为了保护病人的隐私,瓦西里医院没在病房里安装摄像头,走廊的摄像头也没对着病房。不过这不妨碍警察们承认这个判断,川剧不就有一招变脸么?保不齐那假冒护士就是在哪里学过这项绝活儿呢!

    至于监控画面亮度不时变化的现象,警察们原本以为是走廊上的灯泡有些问题,压根儿就没往灵异的方向去想。即使不幸又幸运的同事提供了这样一种思路,他们也不打算将这说法向外界披露——这就是瓦西里医院的某个灯泡即将到达使用寿命,没有别的原因!

    最难解释的是卡普兰为什么会有那样神勇的表现。瓦西里医院的病历记录很齐全,足以证明卡普兰确实重伤濒死。能让那种程度的伤员瞬间恢复到最佳状态,简直是传说中的仙丹神药。当然不可能说是神仙下凡救了卡普兰!有人想出了符合唯物主义的说法:卡普兰早已恢复清醒,只是他很明白一旦伤势痊愈,便无法逃脱中国法庭的审判,甚至可能会被处以死刑,为了逃避惩罚,他装作昏迷,等到同伙找到瓦西里医院,里应外合越狱而去。

    但这种说法最终还是被否决,因为它无法回答一个关键问题:瓦西里医院的大夫是否发现卡普兰在装病?若说俄国大夫谎报了卡普兰的病情,他们就犯下了伪证罪、脱逃罪等一系列罪行,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时候做出这样的指控,会引起俄国使领事馆和俄国舆论的强烈反弹;若说俄国大夫被卡普兰骗过了,连昏迷和睡觉都分不清楚的大夫,究竟是怎么通过中国卫生部门的资格审核的?这么拉卫生厅的人下水,卫生厅非得跟他们争个水落石出不可。

    正当中国警察为恰当的说法绞尽脑汁的时候,俄国人已经得出了他们的结论。

    瓦西里医院既然是俄资医院,把监控录像交给中国警察的时候,弄出一份复制版送给俄国领事馆也不过举手之劳。弗拉基米尔·伊里奇和他的特工小组看这段监控的时候,也发现了同样的问题。

    俄罗斯曾经是社会主义老大哥苏联的一部分,眼下的执政党却不是共(产)党,不要求政府官员的言论必须符合唯物主义。连国家领导人都可以公开说“原谅他们是上帝的事情,而我们的任务是送他们去见上帝”,了解卡普兰伤势的弗拉基米尔·伊里奇得出结论,认为“有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势力参与了这件事情”,也就不足为奇了。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势力”其实是一种谨慎的说法,在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这股神秘势力的来历的时候,无法贸然断定匪夷所思的势力究竟是科技高度发达的外星人,还是某个法力无边的神明,或者是神明支持的有超能力的人。弗拉基米尔·伊里奇更倾向于这是神的使者,在他们眼里,如果人能掌握这种手段,那肯定能够享有永恒的生命,自然就不再是普普通通的人。

    既然神秘的第四方势力既没有选择中国政府,也没有倾向于美国政府,俄罗斯是不是还有谋划的余地呢?哪怕就只是那个能让卡普兰瞬间恢复的药方,他们都愿意付出无数的金银和真诚的信仰去交换。哪怕不能得到神秘人士的垂青,他们也没有什么损失不是?不过他们不知道怎么联系这个第四方势力,所以还得先找卡普兰。

    弗拉基米尔·伊里奇想方设法联系卡普兰的时候,约翰·史密斯和费文礼众人也在看瓦西里医院的监控录像。美国人手里的录像并非来自中国警察的馈赠,是费文礼通过“外交途径”从俄国人手里拿到的。

    同样是看着崔婺华的正面影像,费文礼没多少感慨,不就是个相貌平平的亚裔女人么?认出崔婺华就是“回公司的路上”失踪的亚洲女人,约翰·史密斯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他现在也有了结论:这根本不是人能做得到的,非得神力不可。

    约翰·史密斯为此怒不可遏:为什么总是盯着我们呢?坏了我们多少好事?约翰·史密斯因此懊悔不已:早知如此,就不该顾忌引起中国警方的怀疑,直接雇佣黑(社)会冲进瓦西里医院打死卡普兰岂不更好?约翰·史密斯对此疑惑不解:美国是上帝之下的国家,为什么上帝不派这样的使者来帮助我们呢?约翰·史密斯由此恐惧万分:被这样神出鬼没的势力盯上,他还有全身而退的可能么?

    百感交集的约翰·史密斯看上去很平静,他还得继续在中国“主持大局”不是?哪能自己先慌乱起来呢?只是他该怎么安排人手追杀卡普兰呢?该到哪里去追杀卡普兰呢?

    被中美俄三国同时惦念的卡普兰早已从虚脱中渐渐恢复,他看着驾驶座上正在开车的崔婺华,看着车窗外飞一般向后掠去的斑驳树影,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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