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件上没什么重要的内容,我随意看了一会,转头问小何:“纪仕芳和湘州打起来了?”

    “是的司令,”小何的浓眉大眼间也开始透露出一种幸灾乐祸的愉悦,“听说是因为纪仕芳强抢了湘州那边一个秀才的老婆回去做第三十六房姨太太,没想到那秀才竟然是湘州一土匪头子的狗头军师,一撺掇两边就打起来了。”

    “切!”我撇了撇嘴,还以为是为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呢,原来又是抢了别人老婆——我和纪仕芳是多年的老对头了,对他了解得简直比高锦还要多。纪仕芳最广为人知的一点就是好色,家中妻妾成群,可以凑出三支足球队,外加打麻将三缺一。但他家这么多女人,孩子却只有两个女儿,不知道纪仕芳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小何见我一脸不屑的样子,调侃着说:“土匪可不好惹,那些一个个都是不要命的,真要打起来一般的军队还不一定打得过。这纪仕芳这次估计得好好吃死个大亏!”

    “你少做点梦,”我打断了小何对湘州土匪的高分评价,“咱们迟早还是会和纪仕芳干上。几个月前的突袭是什么原因查到了吗?”

    小何神色一凛,赶紧收起了话头,板板正正地站直了,严肃道:“对不起司令!属下还未曾查清楚!”

    我摆摆手,回身靠在椅子里,任由柔软的皮沙发涌上来将我包围,就像三个月前的那支追兵、那场突如其来的袭击。

    当时我应邀往粤州验看一批军火,回程路上不知到哪个兔崽子走漏了风声,害得我们一行人十六人被围攻,匆忙往山上跑,还是被打得半死不活,十五个弟兄为了掩护我离开都已死完了。

    我不能对不起他们的牺牲。

    那些人都没穿制服,我分辨不出是谁的势力,但粤州一带都是纪仕芳的势力范围,十有八九是他在背后耍阴招。

    想了许久仍然没个头尾,我觉得书房有些憋闷,便起身往客厅去。

    茶几上摆着公馆里的阿姨送来的今天的新闻报纸和几本杂志。黔州近日并没有什么新闻可看——因为我的人没什么动作,报纸上便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市井小事;我抄起其中一本杂志,封面上是一个站姿呈S形的漂亮女郎,浅蓝色丝绸质感的旗袍紧贴在她身上,和她眼尾的蓝色眼影相映成趣,用很夸张的花体字写着她的名字——

    “白秦!”高锦进门来,一眼看到了我手里的杂志,开心地说出了封面那漂亮女郎的名字,然后一把夺过那杂志,转身坐在我身边的沙发上,看了一会儿,眼神里的满意与欣赏像是暴雨天蓄水池里的水,几乎要溢出来。

    “啧啧,”我忍不住揶揄她,“刚才真人还没看够?这会儿回来了还盯着看。”

    “你说对了,”高锦放下杂志,咬牙切齿道,“白秦推说等会要上台,嫌我弄花了她的胭脂口红呢!”

    我看高锦一眼,这丫头嘴角果然还泛着些红,显然是赌气回来得太匆忙,沾染地口红也没来得及擦干净。我说:“小锦,你要是真为白秦好,便少找一些她……”

    “我知道!”高锦不等我说完,不耐地打断了我。

    过了一会大概是觉得自己有些粗鲁,高锦翻着那本杂志,笑着对我说:“姐,我今日也不是专程去找白秦的,也去找了大夫来着。”

    “哦。”我这才想起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左腹已经不疼了,随意答应了一声。

    高锦不满地翘起二郎腿,推了推我,炫耀似地说:“你猜结果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大夫的鬼影儿都没见到半个。我心里是这么想的,但要是说出来,高锦怕是当场和我耍脾气,我便随意地顺着她问:“怎么样呢?”

    我看见高锦涂成蓝色的大拇指指甲轻轻摩挲着杂志的封面,她转头说:“白秦说,那件事大概率不是纪仕芳干的,因为姐你……咳,一月十五号那天,纪仕芳家里也出事了。”

    我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高锦说话一向是直接切入正题的,很少有像现在这样铺垫前因后果的时候,也不知道纪仕芳家里出了什么事能让她这么开心,要如此隆重详细地介绍。

    “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