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领命而去,卫启神色松缓了些许,对林芷道:“督公让属下看顾好林姑娘,属下无能,昨日里累得姑娘受了罚,属下却半分注意都没有,督公本无意让姑娘你知晓这皇朝底下的波涛汹涌,奈何属下愚笨,连自保都难,只得违命告诉您其中的厉害,让您知悉轻重,望姑娘再三谨慎,不可轻信于人,等熬过这段日子便好了。”

    “哪里是你的错,督公要是怪罪你,我去给你抗便是,再说了,我虽然笨,但是也有逃命的法子,要是遇到危急的关头,不用管我,我知道你们东厂现在在大燕也是如履薄冰,群狼环伺,不必顾及我,你尽管去办督公交代给你的事儿。”

    卫启笑了笑,道:“多谢姑娘的体谅。”

    林芷下了马车,在车队行进前,上了自己那辆马车,碧玺凑过来询问,林芷随意说了几句,便靠着车厢,眼神放空。

    没想到这大燕的局势已经这般复杂了,要不是卫启的提醒,她怕是还不曾发觉这冰山一角,林芷眉头隆起满满的愁绪,总觉得下一步迷雾重重,全是陷阱,说不定哪一步就踩空了。

    到了夜里,车队终于到了山下的行宫,老皇帝要祭神的地方不在岸上,而是在海外几百里的地方,那里有一处天然的岛屿,老皇帝命人在上面地势最高的地方建了一座塔,取名留仙楼,而岸上这座行宫也是同一时间建造的。

    从山上古旧的道馆下来,到了这富丽堂皇的行宫,林芷还有些不适应。

    从卫启那里知道老皇帝时日不多后,林芷的心情变沉重起来。

    这一夜,林芷本以为会发生些什么事情,可出乎意料的是,整个夜晚平静得吓人,林芷心里装着事儿,睡得晚,一整晚甚至都没有起夜。

    自从老皇帝离开道馆前又发了一次疯,将身前伺候的好些个宫女太监砍了脑袋,卫启就不放心将林芷派到老皇帝跟前,得了江无心的命令后,林芷直接‘称病’,且‘一病不起’了。

    但今日是出发的日子,林芷估摸着时间醒来,却见本该忙碌的碧玺走上前来,又帮她掖了掖被子,嘱咐她:“主子,您昨儿夜里睡得晚了,索性今日无事,您再多睡一会儿吧。”

    “怎么无事?今日不出发吗?”林芷问道。

    碧玺回道:“听说昨儿夜里,通向留仙楼的栈道被海水给冲了去,队伍便耽搁了下来。”

    林芷心事重重道:“那是不是要问责修栈道的人?”

    林芷自然知道栈道是袁卫修的,还是奉的江无心的命令,这些日子老皇帝本就对东厂有所不满,这个时候,出了这种纰漏,不更是雪上加霜吗?

    碧玺点了点头,道:“听御前的人说,圣上这次被气得不轻,早上将屋子里的摆饰砸了一通,又杀了不少宫女太监,砖墙上溅起的血到现在都还没有擦干净。”

    见碧玺闭口不谈东厂,林芷焦急地追问道:“那江无心呢?他怎么了,圣上那么倚重他,应该不会把他怎么样吧?”

    “今日一大早,两江总督周步伟领着一帮子南方官员,在圣上跟前哭诉督公的不是,盛京下来的官员虽然暂时没有落井下石,但也不曾为督公出声,圣上要让督公给个交代。”

    林芷心下一沉,她最不想发生的事儿发生了。

    见林芷被吓得不轻,碧玺赶忙道:“不过卫总管刚才派人过来传信,让主子您稍安勿躁,还没到那山穷水尽的地步,让您不要自乱阵脚。”

    林芷舔了舔干涩的唇,不小心碰到干裂起皮的嘴角,舌尖尝到一股血腥味儿。

    这两日到了南方,本是湿润的地方,嘴巴却又是上火,又是起皮的,碧玺眼里带了心疼之意,说道:“这几日也不敢去外间采买,奴婢那里还有些梅花膏,主子您就是嫌弃,也好歹用点。”

    林芷没出声,碧玺便出门离去了。

    夜里用了碧玺剩余不多的梅花膏,嘴角的干涩好了许多,林芷洗漱完,松了发髻,好在屋子里的炭火够旺,屋里十分暖和,她穿着一身中衣,坐在床沿上,久久都没有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