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陆一文,或者任何一个中国人在这里,看见“曾用名崔招娣”的介绍,都不难脑补出崔婺华此前二十余年人生中经历的一段段恩怨情仇。但是卡普兰这么个不懂汉语的美国人,对着翻译成英文的“ZhaodiCui”,根本意识不到这几个音节对应的汉字背后隐含着的无尽歧视。卡普兰觉得,既然这是崔婺华被摄入“主神”空间之前的往事,便与眼下的生活无甚干系,没有开口询问的必要。他更关心的是官方针对陆一文的措施——被他杀死的人里头,不乏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士,公安部为此发出最高等级的A级通缉令,官方和死者家属的悬赏累计已经超过800万元人民币。

    拥有如此令人垂涎的“身价”,陆一文的家乡,还有他的父母亲属,难免受到“各界人士”的广泛关注。虽说案发地远离他的故乡,重重压力之下,当地公安部门也会在他家附近布下天罗地网,以便在他回乡省亲时将他捉拿归案,或者当场击毙。

    这段时间里,任何出现在陆一文家门口的陌生人,都免不了被警察们查个底儿掉。即使崔婺华能拿出乱真级别的证件,即使卡普兰能在各部门资料库里植入与他们有关的记录,他们谁也不能更改别人的记忆。他们找不出任何一名证人证明他们伪造过的履历,当然也就经不起深入的调查——所以他们只能使用外国人的身份,以此为公安局的调查制造些障碍。

    于是一个月黑风高的深夜,陆一文的父母被撞门的声音惊醒,发现狼狈不堪的一男一女倒在他们家大门外,而且那男的一看就不是中国人。长得挺像中国人的女人用磕磕绊绊的汉语告诉他们,她的丈夫吃了山里的蘑菇中了毒,她自己也在背着丈夫下山求助途中摔伤。陆一文的父母向他们提供了帮助,当然,由于家庭条件所限,帮助过程是他们与几户乡邻一同完成的。

    一男一女被连夜送进医院,经过紧张的抢救,中毒的男人脱离了危险。女人还算比较幸运,虽说衣服上血迹斑斑,倒没伤到骨头,大夫处理了伤口,给她吃了止痛药,也就基本无碍了。

    当地警方当然注意到了这两个不速之客。调查显示,他们是美国人查德·卡普兰和他的华裔妻子玛丽亚·周·卡普兰,受伤中毒的情况被大夫证明属实。他们是通过合法途径进入中国的,至于为什么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这里,会说汉语的“玛丽亚·周·卡普兰”的说法是,他们喜欢野外宿营,而且听说这里是伟人的故乡——其实陆一文并非韶山人氏,不过两地同属一个地级市管辖,这么说倒也不算错——所以他们就来了。

    美国驻武汉总领事馆证实了“卡普兰夫妇”的身份,当地公安部门因此无法阻止他们的离开——哪怕他们很怀疑“玛丽亚·周·卡普兰”的说辞,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扣押美国公民,会酿成一场严重的外交纠纷。

    不曾受到限制的“卡普兰夫妇”倒没有立即离去,为了感谢乡民们的救命之恩,两个尚未痊愈的人拖着病体回到陆家庄,向每户参与救助的乡民赠送了二十万美元的感谢费,六户人家总计一百二十万美元。这一举动很大程度上洗清了他们的嫌疑,当地公安部门认为,以陆一文的见识和学历,基本没有美国富翁与他交情莫逆到为他掏一笔巨款的可能。若说这钱就是陆一文赚的,他要是有短时间内赚到千万人民币的能耐,至于跑到建筑工地上扛活么?

    崔婺华和卡普兰离开陆一文的家乡,便直奔上海,搭乘飞机飞往美国洛杉矶。匆匆忙忙的行程,透着一种“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的味道。警察们并不知道,他们回到美国之后,又改头换面,以另外的身份返回中国,潜伏到回归“主神”空间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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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光柱送回“主神”空间的崔婺华和卡普兰不知道,

    他们送出的“感谢费”引起了一场风波。

    陆家收到巨款的消息被盯着他们的死者家属知道了,他们蜂拥而至,要求陆家父母给他们巨额赔偿。其实他们中许多人知道,这笔钱能确认是陆一文父母的财产,从来不属于陆一文本人,如果陆家父母不同意,法官根本不会强迫他们交出来。当然他们也都知道,那笔钱若被十几户人家一分,谁也拿不到多少。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坚持自己的要求,也许两个老农民没什么见识,被他们一吓唬就乖乖地掏了钱呢?也许他们闹得凶了,就能把陆一文逼出来呢?

    陆家父母拒绝了索赔要求,他们心里很清楚,哪怕赔出二百万美元,也买不回他们的儿子的命,那为什么不把钱留下来给自己养老呢?

    激烈的争吵惊动了媒体,连篇累牍的报道之后,事情入了国家安全局官员的眼。

    国家安全局收集到数十起疑似与“主神”空间有关的失踪案,具体到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每个角落,便是各人口大省也不超过十起,多数区县级行政单位,压根儿就没有这种案件发生,陆一文家所在之处,整个地级市都没有相关报道。所以公安局方面只当“卡普兰夫妇”的出现是巧合,国家安全局的官员却想到了“主神”介入的可能性。

    中国驻美使领馆很快发回消息:美国各地姓卡普兰的富豪家族里确实有几个查德·卡普兰,但没有一个娶过姓周的华裔妻子。

    与陆一文有关的各种资料被迅速送往国家安全局,分析显示,他在部队是训练有素的尖子兵,在“主神”空间生存下来的几率远远高于其他人。

    这下子问题严重了!别人进“主神”空间,不过是一时心情抑郁罢了,这陆一文却结下了生死血仇!即使他当年是忠诚于党忠诚于共和国的战士,经历了无数坎坷无数磨难无数不平之后,谁还敢期望他会继续忠诚呢?谁又敢说他不会在某个休息时间悄悄潜回,继续他的复仇之旅?

    那么,该如何防范陆一文的复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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