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想起了之前自己拿着个大喇叭在小区内哭爹喊娘的情形,当时陈娇娇还录了像,要多疯癫就有多疯癫,真跟被嫌弃的松子似的,她自己看了都不敢相信那是她自己。

    事后回忆悔不当初,她果断点开了某宝,再三确定没有乱消费之后,心里大石头落地,慢悠悠地踱步去开了门。

    就在她以为这是陈娇娇那个死女人搞的什么分手惊喜时,不知打哪儿冒出来一道奶声奶气的叫唤,他叫的是:姐姐。

    江半呆在原地。

    空中好似漂浮了许多泡沫,轻的,软的,让时间的界限都不曾分明了,冬日的微熹从楼道的窗户散透进来,她一时眯住了眼睛,恍恍惚惚的前后左右张望了几圈才醒过神——原来声音是从快递盒里发出来的。

    她小心翼翼地拆开,看到了一只哆啦A梦小公仔。

    也许是时间过去的太久了,也许是近日来诸多杂事扰神,她绞尽脑汁回忆了好一阵才明白——原来这只公仔是自己当年送给他的。

    其实有很多细节她都已经记不太清了,和那小孩相处的点点滴滴,都蒙了灰尘,锁在了舟宁的棚户区里。

    但对于这只公仔,还算明晰。是自己当初因为出卖冤枉了他、导致他生了好几天的闷气、从而向他表示愧疚的道歉礼物。

    他接到这只寒酸的礼物时兴致缺缺,并没有她臆想中的那种惊喜神态,她还以为他不喜欢早就扔掉了呢,没想到...

    江半指腹摁了那枚红色的按键,奶声奶气、带着点谨慎、还有少许不符合年龄的低沉的音调便自那公仔胸前的铃铛内传来。

    后半句是日语,她听不懂,于是掏出手机点了软件的双向翻译,再度播放,翻译软件机械又冰冷的音调说——姐姐是我最最最喜欢的人。

    日语里面还有这种最最最的翻译么?别不是翻译错误了吧?江半觉得很奇异,心间却像开出了一朵小花,藤蔓在肺腑间挠痒。

    公仔胸前的铃铛还在播放,不过除了最开始的一句是日语,其余的都是中文。

    嗓音也从幼龄的稚嫩,逐渐转化为少年的清澈,再到青年的磁性低沉,仿佛是一段电影剪辑的对白合集,不过从始至终只有他一人在演绎而已。

    “2011年6月8日,姐姐,我走了,我就要离开舟宁了,可我舍不得你。”

    “2013年8月17日,姐姐,今天是你的生日,我跟她说我想回舟宁去,回舟宁看看你,她不让,我跟她吵架了,她好像哭了,但是我没哭,因为你教过我,男子汉不能哭。”

    “2014年11月2日,姐姐,他们要把我带去奈良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但我一定会回来的,我向你保证。”

    “2015年3月16日,姐姐,你过得好吗?还记得我吗?我好想你啊...”

    “2015年7月3日,姐姐,我真的好累啊,我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码头的源治大叔跟我说,人只要有一种信念,有所追求,什么艰苦都能忍受,什么环境也都能适应,可我真的快要撑不下去了,如果你在我身边该多好...”

    “2015年9月9日...我好像找到了回去的出路,有个...姐姐,你会怪我吗?...你不要怪我,也不要讨厌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