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和铃黑白分明的眼眸一转,哼道:“谁有良心谁吃亏。”

    说罢,从暗室角落搬来好几块凹凸不平的大石头,恐怕是之前砌城墙时留下的产物。

    她把石头一块一块叠起来,有时候没叠好,石头山瞬时崩塌,她也不恼,白皙的手指弄得灰扑扑的,总算叠出一座小山。

    她踩在上边,扒住暗门边缘,轻松地爬了出来。

    一出来祝和铃便看呆了,放眼望去,天空竟成了一片星光点缀的烟紫绸缎,覆盖在肃穆宫闱之上,直直蔓延到看不见的彼方。

    没入宫前,祝和铃为谋生路,从早忙到夜里,没空抬头。后来入了宫,她见过最漂亮的,也就是高耸入云般的宫殿。

    她似乎从未认真欣赏过夜景。

    “别站太高,再被发现我可不会帮你。”夙殷一出声,祝和铃才发现他竟然还在。

    “你刚才怎么会在那里,你今晚不是当值吗?”祝和铃小嘴一撅,“消极怠工,我要是去告一状,你明天就得收拾东西走人。”

    夙殷冷笑道:“我走之前先把你从这推下去。”

    祝和铃才不怕他,“那我死也要拉你一起下去。”

    她直挺挺站在那里,衣裙脏得黑一块白一块,手上是灰尘,右脸还印着一个猩红的巴掌印,狼狈得和出宫前判若两人。

    宫人打破宵禁不是小罪,夙殷觉得她这股不怕死的冲劲愚蠢又可笑,“要是我去告密,你活不到明天日落。”

    “那又怎样,我会想办法活下去,才不会轻易就没了命。”祝和铃抬起下巴,一双眼睛雪亮,“我什么都不怕。”

    夙殷嘴角一挑:“你不会以为卫衔玉愿意保你吧?”

    祝和铃道:“殿下这次破例许我出宫,就证明殿下是好人,而我对他不仅无害还有帮助,他为什么不愿意?就算不愿意,我还可以去求公主。”

    夙殷“哦”了声:“那个给了你一巴掌的瑶女?”

    祝和铃听出他话里的讽刺,拧眉说:“别这么说公主。”她像是要给自己找一个借口,亦或是不愿让夙殷看穿自己的狼狈,抬起下巴,满不在乎地说:“不就一巴掌吗,我挨过的巴掌多了去了。我和公主的情谊,不是一巴掌就能打散的。”

    夙殷当作没听出她异常加快的语速,往前一步向她走去,等离得近了,他凑到她颈项间,低道:“我从前养过一条喜欢咬人的狗,屡教不改。我没办法,给了它一点教训,自那以后,它看见我就躲,再不让我靠近。”

    说完,他抬眼看祝和铃,道:“你比狗还忠诚,真让我意外。”

    这句话仿佛在嘲讽她漏洞百出的伪装,祝和铃反应过来,一把推开夙殷,夙殷在她伸手前就已经退开。

    祝和铃对着他狠狠“呸”了声,还觉不够解气,捡起一把石子照他脸上扔,夙殷身手再矫健,如此近的距离也无法全部避开,一颗石粒擦伤脸颊,在他脸上留下一道猩红的血痕。

    “我不是狗,”祝和铃语气凶恶,一双眼却生机勃勃,“狗终究只能被他人决定生死,而我不一样,我总有一天要做人上人,到了那时,”她看着他强调,“我就要你跪在地上求我饶你一命。”

    对着漫天星河,她大发厥词,说完提起裙摆,扭头跑下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