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看到这个丫头往旁边坐了坐拉开和自己的距离时,脸上的同情更多了,他犹豫了会,最后掰了一点馍馍出来,就塞进了女孩的嘴里,声音非常小,被叮当的打铁声压盖。

    “快吃吧,别藏着就看不出来了。”被塞得猝不及防的女孩立马捂住了嘴,她瞪着眼睛,然后看着男人对着她笑起来,像是被馍馍呛到了一样,咳了起来,鼻子有些堵。

    “伯伯,你不害怕么。”女孩很快就把嘴里的馍馍咽了下去,食物下肚的填充感让她又觉得有了很多的力气,她有些不明白,又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他。

    男人凑近了点,琢磨了半天才想明白这个丫头在问什么,然后往周围的汉子那里看了看,见到有没有人注意时,擦了擦手,拍了拍女孩的脑袋。

    “咋会不怕,但现在不是没人看见嘛。”男人笑着,这样亲昵的动作像是把女孩吓呆了,她愣愣地看着眼前那个黝黑的脸和记忆中的脸重叠,放在腿上的手差点要控制不住地抱上去。

    好温暖啊。女孩酸着鼻子想,然后听到了耳边传来男人有些尴尬的声音。

    “小力,你咋了。”

    男人的声音,让女孩一阵地出神想回家的念头控制不住地在增长,女孩似乎看到了自己刚来顾府前的时候,婆婆收到了那一堆白色的东西,高高兴兴地将她卖了出去,那是不是只要自己只要拿着那些东西,就可以把自己买回来了呢。

    女孩恍惚地想着,想了很久,才问给了自己馍馍的伯伯:“伯伯,是不是我多打些钢送给管事,管事就会放我回家啊。”

    半个月下来,女孩知道了原来除了铁以外还有钢,钢的颜色和她那天见到的颜色极为的像,她以为婆婆收下的是钢,眼神渐渐亮了起来。

    男人听得云里雾里,哪有送人钢就能赎身契的说法,钢又不是白花花的银子,何况没有主家的同意,哪能随便自己赎身啊,但他看着女孩的期待的表情到嘴的话被不忍心的咽下。

    “应该吧。”听起来就像是模棱两可的回答,却让女孩腾地站起来。

    “伯伯,我想打铁成钢,你教我吧!”

    伯明翰的雨,在第三天还下个不停,沈朝安静地牵着弟弟的手,相框揣在大衣的口袋中,慢吞吞地走在一个大学里。

    “哥哥是在带爷爷奶奶来看爸爸的母校吗。”沈晚好奇地问着,说着这话时,兴奋地踩着水的动作一停,他盯上了那个从口袋中露出来一个角的相框,脸上的兴奋与开心慢慢黯了下去。

    “是啊。”沈朝应着,然后带着弟弟走进了一家幽静的咖啡馆,他松开了沈晚的手,看到了弟弟脸上的难过,收伞的动作顿了顿。

    “哥哥——慢慢养过一只小狗,它走丢了的时候慢慢很难过,慢慢一直想着那只小狗,不管是做什么。爸爸说慢慢是生病了,后来约瑟夫叔叔让慢慢吃了药,慢慢也交到了新的小伙伴,过了好久,慢慢就不难过了。”

    这是沈朝第一次听弟弟没有思维跳跃地说这么长一段话,顺溜至极,像是背了不知多少遍的台词。他低着头,看到被自己注视着而逐渐目光躲闪,最后一把扑到自己身上,胡闹着蹭自己的孩子。沉默了很久,没有说话。

    弟弟也认为他该去治病么。冰凉的雨水滴落到沈朝的脸上,让他觉得发冷。

    “走吧。”平静的声音,是沈朝快要暴露的脆弱,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心灰意冷,连呆在这个男人曾经来过的地方都觉得恶心。

    “哥哥——”敏感的沈晚立马抬起了头来,他惴惴不安着,却没有看到哥哥有任何的不开心,仍旧对他笑着,还是像往常一样。

    “嗯。”沈朝单字应着,重新打开了伞,什么都不再说了。

    直到走到了约瑟夫的家门口,沈朝看到了那个有些眼熟的车牌号,沈晚欢快地扑向对他伸出了手的男人,沈朝打着伞的手握得要泛了白,他花了很大的力气才不让自己眼眶泛出泪。

    好孤单啊。沈朝摸了摸口袋中的相框,他听到了清脆的撕裂声,名为“责任”的血缘纽带好像多了不规则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