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春夏吐了一口血,如一株菟丝花,空中逮住她调了个身位。

    俞秋生耳朵被咬的生疼,偏偏这时候反应不过来,目光溃散。空中飞鸟划过的轨迹像是一柄弯刀利刃,划开湛蓝的天幕后露出黑沉沉的记忆。

    几乎都是一股脑涌过来,逼得人恨不得当场死了好。

    冯春夏头埋在她胸口,剑柄硌住小腹,摆明儿了要她做人肉垫子。他分明也是个快要死了,这时候如婴儿般蜷缩起来,无耻至极。

    俞秋生摔的厉害,脊骨应当是碎了,冯春夏吸到了灰尘,咳得半死,急匆匆从她身上爬下来,拍拍脸蛋:“没死?”

    他抬头看着小木楼,狼狈地擦干净嘴角的血,把人拖着跑。

    若是纪素仪没追上来,冯春夏决定救她一命。

    他说:“你撑着。”

    不过话说完,另一具身子嘭的一声坠落,血肉之躯摔得同俞秋生一般惨烈,唯一不同则是,俞秋生活着,顾小公子没了。

    冯春夏目瞪口呆,傻傻抬头,喃喃道:“纪素仪这是疯了?”

    他想动谁便动谁,顾氏的地方竟敢这样肆意妄为,冯春夏喘了几口气,脑袋顿时反应过来,丢掉俞秋生那只胳膊,连滚带爬要离此远远的。

    滚了几米,冯春夏滚回来到底把俞秋生也兜着走,心想若是纪素仪没有拦下来,他就做点好事,将她做成小人偶丢给百里珩玩。

    她要是死了自己便是作孽,不知下一次雷劫会不会将他劈个稀巴烂。

    冯春夏敢笃定,顾小公子的死定是跟俞秋生有关系。

    纪素仪心眼极小,虽外表看着无欲无求,可内地里阴险狡诈无赖而又寡廉鲜耻,最是恶劣。

    ……

    顾小公子死后冯春夏顾不得殓尸这等劳心劳力的工作,带着俞秋生东躲西藏,丝毫不知自己背了一顶黑锅。

    那时候纪素仪心思难猜,眼见着他带人跑掉却冷眼旁观。他低头摸了摸心口,心里的裂缝纵横交错。少年淡漠到极致后嗤笑,笑他患得患失起来。

    从前就没有过的想法,近期如荆棘催生,将他团团围住,险些找不到出来的路。便是在意,也不是这样的中意。

    纪素仪缓了好久,夜间在姬氏所处的汝阳城里下榻,他回忆自己对俞秋生的一切。少时一无所知将其杀了,年长之后阴差阳错成了师徒。

    对着豆粒大小跳跃的烛火,少年探手,感受到灼热的火光。他黑眸里也有火光跳跃,克制跟压抑这几个字眼不断在脑海里催眠他。

    人不如故。

    俞秋生见识过他少年时光,现下,纪素仪心里渐渐发冷,仿佛前几日对她的好不复存在。心里有个声音反复出现,告诉他,不该被一个女人所左右,这一千年他过的很是平静,很是舒适,是以没有过多必要做出改变。

    修仙之路漫漫无期,一旦动了心,往后可就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