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转餐厅的夜景确实还不错,从透明的玻璃往外看去,满是琉璃般迷离的五光十色,像是浑浊不堪却又美丽残酷的世界。

    灯光下的黑发美人的的侧脸沉静着,在那一刻温柔得不可思议,鸢色中带着深沉的暗色也在那一刻变为了温润的黑,像是在那一刻透过隔膜、澄净地看着这个世界。

    太宰小姐单手托着自己的下巴,然后又无聊地趴在了桌面之上,任由一头黑发散落在自己的肩头。

    一只有些冰凉的大手不小心划过她的脖子,然后太宰小姐感觉到自己那一头长发被人轻轻拢起,带起一丝不易察觉的静电消散在皮肤之上。

    “晚上洗澡的时候记得要先开热水哦,不可以贪凉。”身后的人还在喋喋不休地嘱咐着,虽然声音很好听,但是内容就不是少女想要听见的了。

    她把脑袋埋进双臂之间,闷闷地拖长尾音:“知道了……”带着明显的敷衍。

    “我会检查的。”费奥多尔不着痕迹地摩擦着女孩脖颈处没被绷带缠住的地方,眼里闪过一丝深沉的暗色。

    怎么检查?是在外面看着我洗澡还是放监控器在我房间啊,太宰小姐嘀咕着:“……变态费季卡。”

    费奥多尔的脸色的不变,像是根本没听见她口中带着亲昵的控诉似的,帮她绑好头发之后,思考了一下,突然说:“治子酱要不要把头发剪短?”

    太宰治子感觉到他的气息慢慢远离自己,然后是凳角在地上轻轻的摩擦声,她抬眼一看,就看见自己的竹马君学着她的模样微微歪着脑袋,对着她说:“反正头发长了也不方便吧?之前你不是也在抱怨吗?治子酱。”

    费奥多尔心道,如果剪到肩膀前就好了,那我就和治子酱一样的发型了。

    “可是,”太宰小姐捻起一丝微卷的头发,眼露纠结,“长头发好看诶……”

    记忆中似乎有着一个阴沉而瘦小的男孩被一群人堵在黑暗的巷口,面对嘲笑着他留发像是女孩子一样的同学,那双漂亮地好像是紫红色晶莹葡萄一般的眼睛被夜色衬得失去了光彩。

    那是他们的初遇,在班上没和男孩说半句话的少女在那一刻拎着书包上前去打了她人生中的第一场群架。

    “喂,你叫什么名字?”短发的少女擦着脸上被蹭到的灰,身上都是淤青的伤口,眼睛却明亮得好像是头顶的月,脚踩着自己的战利品,嘴角微勾,“怎么说我们也是一起打过架的关系了。”

    “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费奥多尔不知道怎么地,就回答了她的话,明明,他是想要转头就走的,却只是留在原地,将手心的刀片往袖口处藏得更深了些许。

    “你们几个——在那边干嘛——”一道刺目的手电筒光突然从巷口外照射过来,伴随着那个严苛的教导主任的声音。

    刚刚转学过来的女孩子啧了一声,突然拽过男孩的手就往另一边跑去。

    他们踩着不知道是谁堆在角落的破旧空油漆桶往墙头上爬,躲着监控的视线,像是在玩一场没有尽头的逃亡游戏,常年不怎么锻炼的身体发出哀鸣,呼吸被寒凉的空气灼烧着,肾上腺素疯狂地占据这具病弱的身体。

    吊桥效应,当一个人遇见危险,或是让自己感觉到危险的事情时,机体产生的肾上腺素会使当事人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这个时候如果有另一个人碰巧在身边,便会把这种生理现象误认为心动。

    费奥多尔很清楚地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的算计,无论是打算自残或是什么地计算诱导出那几个人“犯罪未遂”,还是掐着时间点让教导主任恰好出现在哪个地方……本来应该是这样的,可是意外却发生了。

    ——有趣。

    风起男孩过肩的头发,露出了下面因为奔跑而带上红晕的脸颊。月色下,男孩唇角勾起的弧度诡谲而又病态。

    “对了!我的名字叫太宰治子,来自日本。你的名字太长了我懒得记,我可以叫你费季卡吗?”少女目视前方,一边喘着气计算着路线,一边说道,“这个名字超~卡哇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