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这个城市以后,我一直浑浑噩噩地找不到人生的方向。工作时间比较自由的原因,这让我不必去坐班,只需要在规定时候交稿就可以了。

    我略想了一下,打算写一篇关于小镇老城的专题,题目叫做:

    “看,是月亮”

    林轻从信封里抽出来一张纸,纸上写着‘溜冰场’三个字。

    她问我这是什么意思,我并没有回答她,而是主动将她带上了这个城市破旧的公交车,公交车上贴着的是老旧的广告,那是一种本地饮料。

    玻璃瓶的盖子是拉环,我们在公交车后排同时拉开,迸发出的气体让我们大笑。

    她还是坐在那个位置,公交车后排的角落里,仍旧用头靠着窗。

    “他带我坐公交车的时候最喜欢这样了,”林轻咬着吸管说:“他说,在他最常经过的那条路上会看到很多灰溜溜的房屋,这让他觉得世界是灰色的,唯一让他觉得自己不是个色盲的地方是一个广告牌。”

    我问她知不知道那个广告牌的内容是什么,她摇摇头。

    就算这地方仍旧是老城区,仍旧有灰溜溜的房屋,但我想不出一个可以让人觉得自己是色盲的地方。时过境迁,很多事情都变了,很多地方也有了变化,老城区进行改造,有些楼房贴了瓷砖,这地方虽然灰败,但却是彩色的。

    我们在一个小广场下了车,这里原本是一个游乐园,里面有小孩子玩的旋转木马还有碰碰车,在网上浏览咨询的时候,我看到了这样一个问题。

    “你的童年是什么?”

    埋没在万千回答中,我看到了这样一条。

    “廉价汽水、公交车、别人的溜冰场”

    在这个年代,非主流已经成为了历史,但在还未被彻底改造的老城区里,我找到了属于非主流时代的活化石。

    那个溜冰场承载着许多人的回忆,那时候电脑游戏还不流行,耳朵还被3占领,五块一个人的溜冰场可以容纳下许多年轻人,他们可以在这里玩一下午。

    “小学时候我很喜欢去溜冰场。”我告诉林轻,“人很多,很热闹,互相不认识的人会一起手拉着手从斜坡顶滑下去。”

    她摇摇头,说那时候她的世界只有钢琴、画画、以及作文培训班。我对于溜冰场里的第一次摔跤记得格外清楚,但林轻说她记得最清楚的是作文培训班里的必背满分作文。

    “我在溜冰场里滑倒,他会把我拉起来,然后温柔地说,没关系,失败是成功之母。”林轻扶着生锈的溜冰场栏杆笑道:“吴越带我去过一次,只不过不是旱冰,是真的溜冰场。”

    我们又买了两瓶廉价汽水,我倚在栏杆上,她坐在栏杆上。

    “那时候刚有室内溜冰场,新修好的环球大厦八十块钱一个小时,你知道吴越是有多穷的,他八十块钱能吃半个月!”林轻靠在身后的墙上,冰镇的汽水瓶有水滴流下来滴到她的裙子上。

    “可他非要带我去。”林轻说她在那天爱上了吴越。

    那是刚放暑假后不久,吴越身上揣了两百块钱,悄悄给她发了一条短信,兴奋地说要带她去学溜冰。林轻借口说要去同学家写作业,带着三五上了公交车。

    “我还以为他去偷钱了,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在下班以后到串串店去串签子,一根一分钱,他串了一整个星期,我见到他那天他的手好像老了好几岁,牵起来的时候有些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