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理他。小孩子要什么颜面。
魔尊四岁时被迫开蒙，从《诗》读起。《诗》魔尊知道的，他还是魔尊的时候，以前有个傻憨憨，在他面前念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魔尊气炸了，淑女你娘的淑女啊！老子男的你瞎啊！
后来这人被他赶出魔宗了，他们魔宗不收眼盲心瞎的废物。
教他念诗的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者，头发稀疏花白，艰难地在脑后挽了个髻，用一根桃木簪固定着。
明明是一个连走路都需要人搀扶的老者，魔尊却不敢造次，坐在他面前乖乖地学诗。
老者说一句，他念一句。他向来记性好，跟着老者念上一遍，就能完全复述下来了。
他一直以为老者对他是满意的，但是那个残阳满地的黄昏，他念到“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时，老者老泪纵横。（注）
那是魔尊第一次见到如此沉重而痛苦的眼泪，他沉默了。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魔尊五岁时，城破了。到处都是火光，到处都是尸体，地上的血迹尚未干涸，新的血迹随即覆盖上去。
魔尊还是魔尊的时候，见过多少比这还血腥的场面，却没
有哪一次像这次一样，像这一次那样，让他怒火中烧，又痛心疾首。
那个一直照顾他的女人死了，他被很多人护着出逃。
他想，我都不认识你们，你们为什么要挡在我前面，为我而死？
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们不痛吗？
可是没有人回答他，他被绑在一个将军的胸前，他认得他，那些说他“可惜了”的人里面也有他。
你不是说我可惜了的吗？你在为谁卖命？你快放我下来！
魔尊急得直蹬腿。他现在是五岁不假，但他好歹曾经也是魔尊，堂堂魔尊被人绑在胸前，是何道理？
咦？停下来了？魔尊疑惑着被人放了下来。绑了他许久，他手脚都麻了。
几个人把他围在中间围得密不透风。他悄悄弯腰，哇！这么多人追过来抓他的吗？
他搓搓手腕，又转了个方向弯腰，噫！他们在悬崖边！
魔尊恐高，他飞快地看了一眼连忙收回视线。只这一眼，他也看清了下面是高耸的石林，人要是掉下去，绝对会被扎成刺猬，碎骨粉身。
这不是原本出逃的路线，他们掉进陷阱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