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销雨霁,大雨之后的几天,阳光都比平时炽烈几分。

    林敛熙从热气中醒来,低头一看,身上的夜行衣早已换成雪白的中衣,不用想也知是谁干的。她按住胸口,默念师门祖传清心诀。连念七八遍之后,心潮起伏仍未平息。少顷,她一把掀开身上的薄被,翻身下床,抄近道钻窗进了顾知攘房内。

    顾知攘那夜忙了半宿,睡前几乎是心力交瘁。他知道烬麻草的药效,却没见过发作时是什么样,林敛熙在他面前倒地昏迷的那一刹,简直给他吓得魂儿都废了一半。

    幸好仔细检查后,发现林敛熙身上没有伤口,把完脉亦得知她也没受内伤,到不小心看见地上的银针,他才想起八成是她给谁用过烬麻草了。

    接下来便是熄灯换衣,抱她回房,无事发生到现在。

    此时日光照在窗边桌上,将瓷瓶内前几日两人一同摘下的柳条照的翠亮。林敛熙翻窗经过桌前,瞥了眼瓷瓶,从中抽出相对幼细的一支往床上猛然一抽,但顾知攘好像被这柳条骚到了痒处,伸手挠了挠,没醒。

    林敛熙口中的清心诀一直没停,她翻身跃上床,髌骨抵住顾知攘脊背,两手抓住他的手臂往后一拧,直叫他被这剧痛从睡梦中叫醒,面部扭曲嗷叫一声,“娘子,救我!”

    林敛熙单手拧着他的两手腕,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侧脸阴恻恻的说:“这儿呢。”

    顾知攘:……

    顾知攘条件反射一般求饶,“师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错哪了?”

    顾知攘后背被她的髌骨顶着,鼻腔陷在枕头里堵住一半,含混说道:“我不该把你放在屋内,确认你即没受内伤也没受外伤后,就回屋休息……”

    “你给我老实点。”林敛熙上身用力,“这之前呢?”

    顾知攘哎呦哎呦的叫了几声,“我不该不顾你的安全,让你去追那个来历不明的黑衣人……”

    “少废话,不是这个。”

    “大雨那夜,我不该为了拖延时间,和关崖讲那些荤话……”

    当日林敛熙用烬麻草催眠了两个盯梢的差役,先翻过院墙后翻窗,整个人疲惫不已,勉强撑着走到房门口,只听见关崖那句:“让衙门的烈犬进去看看总是可以的吧。”没听见之前顾知攘跟他说了什么,她翻了个白眼问:“你跟他说什么了?”

    顾知攘解释道:“我回来之后没多久他就找来了,当时太过匆忙,我来不及想别的办法,就说我们在房内,那什么……夫妻夜语,没说别的有损你清白的话。”

    “我跟你都夫妻了,还有什么清白,”林敛熙见顾知攘说半天说不到个点儿上,直接问,“我的衣裳是你换的?”

    “啊……”顾知攘大喊,“断了,真的断了……师姐,你抬一抬髌骨,帮我把头发拨到一旁,我头皮疼……”

    “你事儿怎么这么多。”林敛熙说归说,嫌弃归嫌弃,但也照办了,拨完之后,她将顾知攘的手臂放下些许,弯腰说道,“老实交代,不然将你吊在后院梧桐树下,暴晒三天,三天之后又三天,再三天,直到骨头挂不住中衣为止!”

    “唉……”顾知攘哀叹一声,“两日前,你浑身湿透,不省人事,我怕你受了风寒才这么做的,真的没别的意思。”

    “已经过去两日了!”林敛熙惊诧自己居然昏过去这么久,但想起正事,又问,“你说的都是真的?这两日你都在做什么?”

    “这两日我除了吃饭就是躺着养精蓄锐,等你清醒,除了这个什么都没干,你晕倒的那夜也就换了衣服,而且是熄灯蒙眼,摸黑换的,我什么都没看见。师姐,虽然你不愿当我娘子,但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顾知攘双肩酸麻道,“到你愿意之前,我什么不该干的都不会干,这点你大可放心,要是我干了,你就把我吊在后院梧桐树下,暴晒三年,六年,九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