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采扬精力>历史穿越>不知世子是女郎 > 出世 天有异象必出奇人
    安平二十五年冬,江王府西苑,一声婴儿啼哭打破了王府内的平静。东苑禅房,观音像前,拨弄佛珠的老夫人手一顿,不多时屋外急匆匆跑进来一名婢女在她耳边低语几句。老夫人闻言闭了闭眼,就在这时窗外忽然响起一声天雷,她猛然睁开眼,闪电正好照亮面前的观音像,那老夫人身子一软瘫坐下去,旁边的嬷嬷慌忙来扶。摆摆手,老夫人叹口气:“唉!告诉王妃,这就是命数,让她安下心别再闹了。”

    寒冬日显,转过年来到正月头上,江王府小公子的满月酒热热闹闹的摆开。京都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来了大半,江王爷的几个兄弟除了领差事在外不得空回的皇三子鲁王,其余则全部亲自到场,可谓给足了面子。江王是当今圣上的第五子,为人随和不争名逐利,素来有闲王之称。这侧妃生的小儿子满月本不是什么稀奇大事,但偏巧这孩子出生那日冬雷震天,皇上起夜上房被雷声惊到,隔天宣来钦天监一问,道是天有异象必出奇人。老皇上自己嘀咕句:“能是谁呢?”边上跟着他大半辈子贯会揣摩心思的周老太监适时递话:“皇上,听闻昨儿夜间,江王爷添了位小公子呢。”

    “老五?”老皇上捋起花白的胡子,回忆自己这儿子的素日表现,想来教养出的孩子该不是什么祸害。而且奇人是他孙子,总比是外人强。“那就,赏吧。”

    皇上金口玉言一个“赏”字,可算让小公子头一次在京都圈里出了名。隔天宣赏的圣旨就到了,这可让生下小公子的江王侧妃柳文嫣狠狠扬眉吐气了一把。

    热闹过后,江王爷忧心忡忡的模样,却也让这位新晋江王府红人柳妃娘娘冷静下来。江王想的是:如此招摇怕是要惹祸,自己左右是于皇位无缘了,到时候其他兄弟登基,老六那人豁达还好说,要是老三上去了,就凭他三哥那小肚鸡肠的性子,怕是要记恨他生下过天赏之子啊。不行,得低调。

    柳妃娘娘想的就要简单许多,自己生的可是个实实在在的女娃儿。要不是接产的婆婆是看着自己长大的嬷嬷不忍自己和孩子一尸两命,她是断不可能替自己撒下这样的弥天大谎。可女娃就是女娃,这般冒替男儿身入宗要是被发现了身份,自己和孩子恐怕都要性命不保。彼时的柳文嫣并不知道,自己这一招瞒天过海的大胆决定,不止在多年后救了女儿一条命,还一举改变了大黎王朝的命运走向。

    她本只是江王府中一侍剑的丫鬟,从未想过攀龙附凤,要不是江王非要醉酒舞剑,也没有今天躺在襁褓里的小娃儿。说来还要怪那善妒的江王妃从中使计,这么多年江王姬妾无数却只王妃膝下生养有一子一女,若不是嬷嬷无意听到她们说话,也不会知道江王妃居然同老夫人谋划着除掉自己。亏得老夫人还是个吃斋念佛的,里外里也没帮着自己说什么话,只道:若是个小公子,那便行行善,留下他们吧。

    要说这位老夫人,实乃江王乳母罗氏。江王幼年丧母,寄养在皇后膝下,皇后自己有儿子自然不会多疼爱他,也只尽尽皇后本分罢了。多亏乳母对他看护有加,才让这位没有亲娘疼爱更没有外家势力的小皇子能够平安健康的长大。后来江王成家开府,便央告皇后的亲儿子六王爷一同求了皇后娘娘,将乳母接出来如母亲一般奉养于府中。

    摸着刚生下来的女儿那还没几根毛的小圆脑袋,柳文嫣心中暗定:就算拼上这条命也得护住女儿的平安周全,只是这第一道坎,她可得想个办法好好度过。

    元怿六岁生辰那日,第一道坎如期而至。黎朝皇族有规,皇子皇孙凡至六岁者方可登名册入族谱。小世子元怿六岁这年,江王亲写名牌上交内府,而后领着他的“小儿子”一同进了宗庙。

    黎朝皇族还有个规矩,凡是郎姓子孙皆要于六岁年上,在左臂纹上郎氏一族的祖徽苍狼图腾。而纹身之前必要于宗府中沐浴洁身,这第一道坎便是在此。

    柳文嫣虽说是丫鬟出身,但到底是侍剑的丫鬟,胆气心智都不弱,自元怿出生那天起,她便一直谋划着今日这场入宗礼。因此当元怿在宗府内见到侍候在浴房外的人时,想到母亲的交待,虽然心里疑惑他是怎么进来的,但一向聪慧机谨的小世子还是很快板下小脸,操着奶气十足的小嗓音认真点头。“有劳了。”

    “小公子,您这边请。”对面弯腰躬背捏着嗓子的正是元怿的剑道师父漠城,只见他侧身行礼而后推开浴房的门。

    进到浴房,漠城将门关好后,小元怿才眨着懵懂的大眼睛悄声询问:“师父,您怎么进来的?”

    “元怿,你自己能洗澡吗?”

    用力点点头,小世子仍旧压着声音:“可以的。”自她记事起,母妃就在一旁看着让她自己洗澡自己更衣。

    “好,那你自己去洗一洗,师父在这等你。”说罢,漠城背过身,站到了屏风外。小元怿看看师父,又望望内池,似乎明白了什么。乖乖走到池子旁宽衣沐浴起来。她从小就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倒不是她多洞察世事,三岁能认字起,她娘就把所有事情都和她一五一十说了清楚。好在她也没让奉行“孩子该在残酷的真相中成长”的柳妃娘娘失望,加上她爹江王没事就告诫他们兄弟姐妹三人内敛收芒切勿张扬,因此小元怿早已养成了个低调再低调,懂事再懂事的性子。以至于时至今日,这位当年出生便引起过一场小轰动的世子殿下,竟在京都城中仿如销声匿迹了一般再无消息。

    “师父,我洗好了。”

    漠城身为江湖道上赫赫有名的剑客,同江王交好皆因自一场乌龙宝剑失窃案。谁成想江王同他格外对脾气,后来竟让自己两个儿子拜他为师学习剑术。不过漠城以大世子将来是要继承王位统帅军队还是学习正统剑术为由拒绝了,只收了小世子元怿为徒,理由是:既然不用上阵挂帅,那学些他的偏门路子也是无妨的。

    此时这位冷面剑客难得露出一抹温和的笑,虽然这笑显得有些僵硬勉强,但还是不难看出其中慈爱之情。“元怿,一会儿出去不能唤我师父。”

    “晓得了。”小元怿认真点头,漠城摸摸她的脑袋,刚转身就听后面响起一声稚嫩的童音:“公公带我出去吧。”

    ……

    宗礼进行的十分顺利,送元怿出来的管事太监见到江王直夸赞小公子英勇不凡将来必成大器。江王爷是养出两个好儿子的,要知道他当差这十几年多少皇子皇孙宗室子弟送到他这没等碰就开始哭闹喊叫,更有那不懂事的甚至当场扬言要宰了他拆了庙,结果自然是被他们老子一顿棒子炖肉。开玩笑,拆宗庙这样大不敬的话都能说出来,真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怕是一家子都别想有好果子吃。老太监颇赞许地望着父子俩的背影,小世子勇敢有礼,全程只在开始时哼了一声,之后愣是一声不吭地挺到了结束,想来还真和她兄长当年一模一样。

    江王领着自己的小儿子走在出宫的长街上,见她鼓着一张红彤彤的小脸,额上还渗着细汗,便抬手为她擦了擦。“元怿,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