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这位跟随了他三十几年的老仆人，除了装聋作哑，洞若观火，对实际分析偏僻入理，站在岸上可以冷眼旁观，旁观者自清而已。
现在看起来，这位老兄的人生境界已然超越于他，甚至令他高山仰止。
眼见着黄景鸿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黄恒程再次问道：“老爷，你想让二少爷处处学你，似乎只有学你才能真正宏图霸业，将盛京黄家推向鼎盛。”
“然而……”
“如果二少爷真处处学你。”说到这里，黄景鸿停顿了一下，露出诡异的神情：“他这辈子还能活出自我，有自己施展的空间吗？”
这话一出，黄景鸿猛的抬起头，像看魔鬼似的看着黄恒程。
“你这一辈子，真正无法解脱的是自己。”黄恒程毫不客气地盯着黄景鸿：“难道你也想让二少爷和你一样，这辈子无法从恩怨纠葛，利益熏心中解脱出来？”
眼见黄景鸿张了张嘴，欲言又止，黄恒程背着手再次转过身，仰天指了指。
“至于要说到二少爷能否守得住黄家家业，是否有这个魄力和胆略，有这个才华和学识。”
“我始终相信，境界决定心胸！”
“二少爷是个侠肝义胆之人，胸罗万丈，海纳百川。”
“纵然是以他的能力守不住盛京黄家的家业，然而以他的侠肝义胆，海纳百川，却能聚天下英豪于麾下！”
说到这里，黄恒程转过身看向黄景鸿。
“难道，集天下英豪的力量，还守不住一个盛京黄家吗？”
这话一出，黄景鸿顿时眼冒金光。
“老爷呀！”黄恒程一字一句的说道：“你从小出生在豪门世家，过着锦衣玉食，享受着荣华富贵的生活。”
“你接触的人非富即贵，长年累月被所谓的上层文化和精英文化所熏陶，自然将门第阶层，功利交往视为真理。”
“然而，这个世界的利益纠葛，何止是功利二字所能概括？”
“像二少爷这样扎根市井的草莽英雄，在你的心里自然是格格不入，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可是你仔细想想！”黄恒程再次看向黄景鸿：“历代以来的大有为之君，开疆拓土的一代雄主，哪一个不是沾染了市井文化？”
听了这话，黄景鸿渐渐虚眯起眼睛。
“比如千古一帝秦始皇！”黄恒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悠悠的说道：“他的雄才伟略不是出自某个名门，更不是出自秦国王室的名师！”
“年少之时，他质于赵国，受尽千般屈辱，混迹市井之间。”
“他的所有手段都来自于市井，都来自于当时最底层的文化熏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