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本就是匪夷所思的事情了,谁都没想到,他在书中死去之后,还能重生一回。

    虞安岚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只觉得浑身发冷,一口气差点喘不过来,猛咳了好几声,才被夜间呛人的冷风灌了饱。

    这种感觉他很熟悉,三年前,当他刚刚来到这个书中世界的时候,就是这么一个状况。

    当时他什么都不知道,脑袋里就骤然冒出了无数的记忆,还凭空回忆起了一本书,一本他压根没有看过的书。

    被忽然涌出的记忆和陌生的世界刺激,那时候他匆匆忙忙地四处奔跑,想要竭力找出发生这种错乱的原因,根本没注意到,在树丛的后面,蹲守着好几个嗅着气味而来的小报记者。

    那个时间点距离原身的公司破产,不过两周时间。在原身与父母断绝关系、被从前的朋友舍弃之后,他的状况越来越糟,想来,也该到那个崩溃绝望的零界点了。

    虞安岚穿越之初的错乱举止,马上就被小报记者们添油加醋写上一笔,隔天,就上了娱乐版块、财经板块,称“星河经纪公司破产后,前大股东虞安岚昨日夜间疑似酗酒过量、神智不清地在xx街附近狂奔,因举止疯癫而被多人围观”。

    刚刚继承了原身记忆的虞安岚,压根对这个世界毫无信任,因此这些报道,还是几日后原身的助理来正式辞职时,对方告诉他的。

    想起当初刚穿书时的情形,他心中一惊,抬手摸了摸自己坐着的长凳,粗糙的漆质表面上,应声倒下了一个空酒瓶,滴溜转了一圈,差点砸碎在地。

    虞安岚稳稳地扶住酒瓶,没有东张西望,仿佛只是从待机状态中苏醒,整理了下自己的随身物品,抬头朝原身来时的路返回走去。

    他借着路灯的微光,看了眼酒瓶上的标签,高浓度的酒精含量,然而对于识别重生后的日期而言,没有什么帮助。

    树丛后跟踪的小报记者,在看见他忽然苏醒后都有些吃惊。他们原本看见他烂醉在公园长凳上,想要近距离拍摄一些独家报道,可眼前,虞安岚抽搐咳嗽了几下,仿佛没事人一样站起来丢空瓶子,倒是让他们的打算落空。

    可到底跟了这么久,他们可不愿意一无所获,于是纷纷做足了伪装,戴着黑漆漆的鸭舌帽尾随上去。

    虞安岚从空瓶的反光中,发现树丛中果然有人影,而夜晚寂静的公园内,那些悉悉嗦嗦的脚步声、树叶摩挲声,暴露了来者恐怕不止一人。

    他头也不回,根据原身模糊的记忆,径直向他先前喝醉的那间酒吧走去。

    与其狼狈地逃回他那间没住过多久的公寓,还不如将计就计,装作他不过是出来醒醒酒,回到酒吧再作打算。

    虞安岚承认,他现在有种诡异的亢奋。穿越和重生让他的生活一团糟,甚至就连现实和非现实的分界线,都变得模糊。

    他还记得上一世,最后那段时间,他已经渐渐熄了刚穿书时的那种不甘和愤懑,想要安定下来踏实生活。可一旦一脚踏入反派那张巨大的关系网之中,他再要脱身,却是极其困难。

    他手里握着反派的机密,而对方也对他知根知底。在阴影中活久了,就连怎么走阳关大道,他都记不清了。

    如今好不容易重新开始,就算他脑子里冒出了再多阴暗的想法,列出了一整排报复跟踪者的计划,却也知道自己不该下手。

    他要好好思索,今后如何选择。

    走了不到三分钟,他伸手推开一扇沉重的黑色小门,借着侧身进门的动作,最后确认了一遍记者藏匿的位置。

    一进酒吧,深色桌椅吸走了所有的光线,玲琅满目的酒瓶如宝石般列于吧台之后,仿若跌入了异世界。

    虞安岚是记得这个地方的。自从破产之后,原身常来此处待到大半夜,因为他从前的狐朋狗友们不来这片区域,这里倒是个清静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