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打开木门,烧红的晚霞铺了半边天空,金色的余辉,伴随着浓郁的皂角香,同时冲击着邢涟的感官。

    而本该聒噪的唐乐山,竟然端端正正地盘腿坐在门口的石阶上,听呼吸,应是已入定。

    清风徐来,吹起唐乐山的发丝,也吹动了晾着的湿衣衫。

    邢涟站在唐乐山身后,视线从唐乐山的背,移向湿衣衫。

    随后他目光停顿,发现那湿衣衫里,也有他的——唐乐山把他衣服也洗了。

    不知道唐乐山从哪找到的绳子,在廊下和院中树杈上一扯,就能晾衣服。

    邢涟怔怔地看着自己的衣衫,似乎理解不了。

    唐乐山怎么给他洗衣服啊?

    他的衣服都是自己洗,不仅洗自己的,还洗姨母一家子的。

    那时他七八岁,手上长了好几块冻疮。但是姨母说,没人可以吃闲饭,想填饱肚子,就得干活。

    从来没人给他洗过衣服。

    唐乐山虽然不爱读书,但记性还算不错,顾堂教的口诀,磕磕绊绊也算让他记全了。

    第一次入定,他虽然摸索了片刻,倒是也算顺利。

    所谓入定,原来是从有到无,虫名鸟叫听不见,美景颜色看不见,纷乱的念头退不见,从有我,变成了无我。

    这感觉很新鲜,待他睁眼,就发现不知不觉,都到傍晚了。

    邢涟站在他的自制“晾衣绳”下,指尖捏着衣角。

    “放心吧,”唐乐山出声道,“我洗干净了。”

    邢涟侧头转身,变淡的霞光,为他镶了一层温柔的金边。

    他漂亮的眼眸对上唐乐山的视线,轻声说道:“你不用为我做这些。”

    “做什么?洗衣服吗?”唐乐山伸出长腿,使劲抻了个懒腰,“在我家乡,你这么大的小孩儿还什么都不会呢,我好歹算个大人,我不洗谁洗。”

    他胳膊往后拄着地面,抬头看向天空,嘟囔着说:“修真界的景色是真好啊,可惜晚上不管饭。”

    邢涟心口堵着那股气忽然散了。

    唐乐山的头发被随意的绑着,发丝微拂他的下巴,他惬意地眯着眼,碎光照得他鼻梁更高,把他的眸色也染成柔软的棕色。

    邢涟忽然觉得,唐乐山也挺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