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

    苏琅月和青宝再度踏上了山邯镇,莨渊要处理紧急公事就没和他俩同行。苏琅月回想起他黑着脸让他们先走的模样,掩嘴笑了起来。她穿着淡橘色的纱衣襦裙,秀发随风飘扬,眉眼中却没有了第一次来人间的低沉之气。青宝这次换了副人类的面容,面貌青涩,有着一双滴溜转的圆眼,仍然对街上所有事物很好奇,倒像是才十六七的公子在外游历。

    二鬼去往先前同夏宁泽和空喜住的客栈碰碰运气,不过想必二人早已启程。

    苏琅月在先前夏宁泽住下的屋子外等候,贸然闯入定是不妥。二鬼在走廊上等了一刻钟也不见有人出来,苏琅月猜测屋内没有人,正要离开,但是青宝径直穿过了门,苏琅月还没来得及阻拦,青宝就一个急转弯,魂体卡在门内外,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到了苏琅月身边,青着脸,嘴里还在说着要长针眼了。

    “莫不是,你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吧?”苏琅月歪着头问他。

    青宝脚下快步走着,有些喘不上气,“你说,一个男人大白天的为啥要沐浴?”苏琅月听闻,认真地回答着:“定是旅途奔波劳累,沐浴后休憩也不奇怪吧?”她感觉青宝正加速逃离客栈,偷笑着劝青宝慢些。

    二鬼路过梨平,听闻街边的路人都在说梨平又请了新的戏子,而客官也可以住店了。梨平虽然闹过有些事情,但百姓好像从未听说在梨平内院死过丫鬟,这倒是有些奇怪了。

    苏琅月望向梨平饭馆内仍是座无空席,偶尔还能看见周才忙碌的身影。青宝瞅着打扫干净的戏台,不满地说:“若不是那食灵鬼,咱们早就收了柳同甫的怨气化形了。”苏琅月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

    柳同甫的下场据莨渊所说,当无常赶到时,柳同甫的□□早已腐烂,把他的鬼魂拉入地府后,莨渊看了往生簿才知道,这柳同甫竟用自己肉身喂养着食灵鬼,并且生命联结着食灵鬼,这也是食灵鬼没有继续伤害于燕婉的原因。但他害人之心罪不可赦,关在原罪塔受着每日骨头被打碎,内脏被啃食,但第二天又恢复如初,重复着于燕婉所承受过的痛苦。

    苏琅月抬起头感受着明媚的阳光洒在身上,伸了个懒腰,想到山邯和塞州还有两座城池相隔,期待着接下来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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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为鬼魂虽然不会饿,但是五感仍同常人一般。二鬼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在城外就已经闻到了从城内发出的肉香四溢。这香味好似化了形,对城外的人们勾着手指,引得众人垂涎三尺,个个着了魔般,没有神志地向前走着。

    苏琅月看着身旁的青宝,他满眼散发着饥饿的神情,仿佛下一刻就会化身饿狼冲进城内。苏琅月拉住了他的手朝他摇了摇头,如此诡异的香味,这城镇定非同寻常。苏琅月抬眼看着城墙上的牌匾

    丰城

    一走进城内,就见百姓们歌舞着围成一圈,孩童们蹦蹦跳跳地。苏琅月飘在了空中往下望,她震惊地发现每家每户都把自家桌椅摆了出来,在大街上连成了一条长龙,而每隔五十米,在路中央就会摆放着一张桌子,桌上有动物的头,有的是猪头,有的是牛头还有的是羊头。

    这样弘大的场面像是在庆典,城内人无一不欢歌跳舞,就连路过丰城的旅客都被本地人拉入了舞群,有些人被拉到桌前喂食。

    苏琅月从未听说天昌国有这么一个节日,她低头看着满桌的精品菜肴,山珍海味几乎都包含在内,众人围着的篝火上还烤着羊,肉香不断散发在空气中。

    青宝有些结巴:“苏琅月…我…我能不能要一颗化身丸?”

    苏琅月知晓他忍受不了肚子里的馋虫,看着底下人们欢喜雀跃着,歌声唱着感谢自然的馈赠,苏琅月内心的欢喜也被带动起来。她拿出了白玉瓷瓶,倒出了两颗绿豆大小的棕色药丸,飘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巷子里,和青宝一齐吞了下去。

    苏琅月觉着从心口处散发出一股暖意,瞬间充斥到头皮和脚趾,她闭着眼感受着暖流灌进身体里每一个细胞,舒畅地叹了口气。睁眼后便瞧见青宝眉目清秀,脸上笑嘻嘻地盯着她看,苏琅月总把他看成是比自己小的弟弟,也没控制住自己的手,给青宝额头上弹了一记爆栗。青宝捂着额头委屈,苏琅月解释说:“你的脸让我觉得,你好欠揍。”

    二人走出小巷,这敲锣打鼓声越发震天动地,鼻尖闻着烤羊带出的羊膻味,而抬头就能看见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的,彩绳挂着七彩的染布在空中装饰着,想必这个节日对丰城人来说是极为重要的。

    没走几步,他俩就被一位妇女热情地拉到了他们自家的饭桌上,也不相互介绍解释,就直接扯下桌上餐盘里的鸡腿,递给苏琅月。苏琅月盛情难却,犹豫片刻后接下了。闻着手中的美食,却迟迟下不了口。但她瞥见身旁的青宝大肆坐在椅子上,张着大口咬着右手的鸡腿,喝着左手拿着的美酒,嘴里还不忘发出满足的呜咽。

    苏琅月感觉手里的鸡腿的油沿着她的手臂滑下来了,她赶忙拿出手帕擦着,咬了一口,肉质嫩滑,汁液鲜美,若是家家户户都能做出如此的美味佳肴,这丰城人厨艺可以算得上是天昌第一了。

    二人吃饱喝足后,那位热情的妇女把桌子远处另一盘烤鸡摆在二人面前,示意他俩继续吃。苏琅月用帕子擦着嘴,青宝摇着头拒绝,说着吃不下了。但妇女好像没有听懂,一旁的两个小娃娃走了过来,扯了他俩的衣服,手指指着桌上的烤鸡,再指了指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