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拾渐行渐远,最终身隐于黑夜之中。

    章琔觉得今夜的易拾言行举止都非常奇怪,与常日判若两人,那层放浪不羁的皮面下,似乎另有一副形骸。

    被关在青竹苑的第五日,申时,青竹林里,七八名手捧窄口瓷瓶的侍婢以章琔为中心围成一圈,章琔以巾蒙眼,手托一只巴掌大小的布袋,里面装着一捧小如珍珠的碎石,正在练习投瓶。

    “小姐,”春来突然急慌慌地跑到章琔身旁,凑耳低语:“奴婢方才听到一个传闻。”

    章琔拉下蒙眼巾,挥退侍婢,又信手将布袋塞给春来,“什么传闻?”

    春来神秘兮兮地道:“奴婢方才听冬去说,这宅子里有一处禁地,等闲不许人进。”

    “这有何稀奇。”生长于深宅里的章琔对此毫不在意。

    春来继续道:“每年腊月二十六这日,易老太爷跟姑爷都会进去待小半日。而每次出来后,姑爷都会性情大变,郁郁寡欢两三日,还不断地捏泥人。”

    “捏泥人?”此事倒教章琔感到有些诧异。

    春来用力点头,“还有更奇怪的,姑爷捏完泥人后会莫名其妙地消失不见,第二日又出现在枯井里,所以每年除夕的清早,冬去都会跟人去井边捞人。而姑爷从井里出来后,一觉醒来又会恢复正常,宅里的人都说,姑爷是被鬼附身。”

    最后一句话,春来说的格外小声,表情也格外惊悚。

    章琔恍然想起易拾昨夜的变化,再结合此传闻,似乎有迹可循,不禁喃喃道:“这易拾在搞什么鬼?”

    春来惑然道:“奴婢也觉得奇怪,而且照姑爷平日的言行,怎么看也不像是会郁郁寡欢的人。”

    章琔骤然来了兴趣,好奇问道:“禁地在何处?”

    “东边的檀杏园。”话刚出口,春来一霎醒然,诧道:“小姐不会是想?”

    章琔未理会春来的惊讶,又继续问:“今天是哪个日子?”

    春来想了想,道:“腊月二十二。”

    章琔掐指一算,“再有三日就是二十六。”目光虚望远处,似笑非笑,“我倒要看看,究竟是鬼附身,还是人在搞鬼。”

    夜时,章琔在房中闭门练习割金丝。

    突然,屋外响起“啪”的一声,像是瓦片落地,章琔当下追出门,果见门前的屋檐下有青瓦碎块。

    章琔连忙往四下里一看,只见一道黑影自瓦顶一晃而过,章琔庚即摇身,一跃飞上屋檐,朝黑影紧追而去。

    黑衣人飞檐走壁,一路蹿出易宅。

    章琔在后面观觉其身手十分利落,不在自己之下,且似乎有意与自己保持着一段变化甚微的距离,招引的目的甚是昭着。

    如此一来,方才弄掉瓦片并非是失慎之举,而是成心为之,只为引出章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