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采扬精力>奇幻玄幻>咸鱼用古典文献学翻身 > 四 诗来 咸鱼翻了四个身
    荣父听到荣行简这么问,点了点头,却疑惑道:“说来也怪,这位大人倒是常关注些女人家的事,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格局也太小了。”

    荣行简奇怪:“关注女人的事就是格局小了么?那什么叫大格局?”

    荣父捋了捋胡须:“自然是家国天下了!”

    荣行简指了指自己、母亲和妹妹,竖起一根手指:“这其一,家,一家三个女人你一个男人。其二,国,圣上都是太后生出来的。其三,天下,爹这么关心天下大事,可知天下女子占了几成?如此女子之事,紧系家国天下,爹若说是小事,格局小了,岂非本末倒置?”

    荣父哑然,顿了顿说道:“我供你读书是来批评我的吗?尽是强词夺理!”

    “按爹的意思,莫非女子无家无国?”荣行简笑眯眯继续道:“如此,爹便身体力行,呼吁天下的家庭不仰仗女子,要历朝历代少怪商女犹唱□□花。”

    “吃饭!不和你说了,饭桌上的礼都白教你了,但你说的是错的!真是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荣父面子有些挂不住,训斥道。

    这一瞬间,荣行简的脑海中涌现出很多话,比如“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有义疏说此二者性情不定,亲近则不驯顺,疏远则心生怨恨,此言女子举其大率耳,若其秉性贤明若文母之类,则非所论,也只是开了地图炮找补的一家之言。她还想说迅哥儿那句“从来如此便是对的吗?”,她有很多的话,也许能在这一刻短暂而表面的驳倒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父,但她在看荣父的时候,也看到了他身后坠坠千年的庞然大物。

    她知道单靠言语无法撼动那庞然大物。

    但她不愿闭嘴。智慧岂不呼叫,聪明岂不发声?

    她看了看妹妹,妹妹有些懵懂但似乎逐渐在内化荣父的话,又看看娘,娘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她牵住妹妹的手,捏了捏,直视着荣父道:“你才是错的。”

    一时间饭桌上你来我往的说了起来。最后以荣行简对妹妹说:“你别听爹的女子论断,你可以做到任何事,你的事都不是小事。”告终。因为这话一落,娘终于不觉得理所当然了,要说还有什么能抵抗千百年来的习以为常,就是真正的爱。娘瞪着爹说道:“你要觉得咱们娘们无大事,就把当年我和你同甘共苦打下的本拿来,单干看看你还行不行!”荣父哑然,他想起了过去的那些艰苦岁月,若不是这个泼辣的女人顶着闲言碎语做他的左膀右臂,未必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荣行简大为惊讶,在这样的环境局限下,娘亲没有被异化成伥鬼,实在是很不错,可能这也是为什么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她家里能独存姊妹二人。她突然意识到,也许自己在这里不会陷落到单打独斗的无援之境。

    为了有更好的环境过上闲适的咸鱼生活,她或许应该看看这里的真实面貌。

    她扬了扬手中的邀请函,说道:“我会去赏莲游园会。”

    游园会选在芙蓉园,荷花有水上芙蓉之称,这里的荷花开得正好,比荣家小池子里的更繁盛,可称得上是接天莲叶,映日荷花了。

    陇州虽然风气相对开放,但到底是官家夫人小姐们举办的,公子小姐们分开各走一边,夫人们则在亭中着婢女摇扇子闲聊休息。荣行简坠在未婚嫁的姑娘们游赏的队伍尾巴上,领头的几位商量着以眼前的荷花为题作诗,不求完整,但求新意。只是刺史家的小姐没开口之前,别人尚不敢卖弄。

    只见刺史家的穿着雪青色的坦领常服,外罩了一件灰白色的轻纱笼衣,叠在一起如同一片清雅淡愁的云雾,秀气好看。她站定在荷池边上,伸手轻扶住一团绽开的荷花,微微俯身在花尖轻嗅。而后她微微蹙眉开口了:“轻红淡绿新蜓驻,重雨浓香旧日无。似语秋凉花尽落,不堪度夏满池哭。”

    得亏荣行简个子比较高,能看的清楚,刺史家的姑娘似是有心事的模样。此诗虽无对莲花二字的直接点明,但意象直白易懂,不是什么惊艳的诗句,但胜在轻重、淡浓起伏,蜓驻花落静动相宜,又体露了刺史家姑娘的心境,端的是于动之静时得之,以我观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

    荣行简点了点头,大家游园来玩儿,随手作就,没有推敲,虽和留史名句不沾边,但也及格了。刺史家的姑娘吟毕,左右皆有赞赏之声,后边儿的只得附和抚掌,读过诗书的女子并不多,除了州府最顶上的几位,其余皆是识了字,念过些《女戒》《女训》之类的书,也说不上话。

    旁边儿一位官小姐看荣行简好似懂了的样子,应是教养良好,轻轻碰了碰她小声道:“我是赵璐,家父赵承务,不知令尊是哪位,你怎的不到前头去?”荣行简偏头听她说话,了然了,承务郎乃是从八品下的文散官衔,这九品以上的职事官都带与品阶相应的散官称号,此乃本品。那么无论这位赵承务的实职官阶比散官品阶高还是低,待遇都是从八品下。荣行简笑了笑,在她惊讶的目光中平缓的说道:“家父荣华。”她直接把亲爹大名甩出来了。

    “啊!你就那个荣行简?”赵璐小声惊呼了一下,看到惊动了旁边其他几位,猛地捂上了嘴。

    这姑娘怎么咋咋呼呼的?荣行简无奈的点了点头,好嘛,自己这也算名声先行了。赵璐目光有些复杂,带着点怜悯又带着点佩服。她踮了踮脚在荣行简耳边说道:“这一圈儿的都知道你和探花郎的事了。没想到程探花竟是这样始乱终弃忘恩负义的人,听闻是你要与他退婚,真有胆子。”

    看她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荣行简好奇了:“你打哪儿听来的?”赵璐没怎么犹豫道:“刺史府上传出来的,说是刺史府给前头那位刘大小姐寻了官媒说媒下定,那媒婆透露给刺史府夫人小姐时丫头们听到流传出来的。”荣行简嘴角抽了抽,八卦的传播比她想象的还要快一些,刺史府寻官媒自然是寻最好的,最好的可不就是自己前些天吓唬过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