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娘临死前一个整月里,全都靠吃树皮草根吊着条命!那皇帝老儿的命是命,俺们的命就不是命了?”

    那些痛苦不堪的遭遇、失去至亲之人的愤怒,犹如被再次点燃的火焰,腾然灼烧起来。

    不知是谁最先吆喝了一声,有人开始朝萧劭和禁卫扔砸起了石块。

    带着泥土的石头,哐哐地落下。

    禁卫迅速护到萧劭身前,与灾民们再度冲撞到了一起。

    飞落的石块,不断越过禁卫的防线,越来越多,越来越快。

    萧劭勒缰回撤,然而身下的坐骑已被打中了眼睛,惊得振鬣长嘶,陡然前蹄踏起!

    他自己的额头、脖颈也连续被飞来的石块击中,绕是竭力拉缰控绳,也终不敌惊马的疯狂力度,随着坐骑的一声长嘶,他被大力地甩下马背,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喀”地折了肩骨。

    程贵嫔被婢女和乳娘苦劝着,坚持不肯离去,踟蹰间,偏偏撩帘望见了萧劭落马的一瞬,当即吓得浑身冰凉,人倏地昏厥瘫软了下去。其余的女眷们,也跟着失声尖叫起来,场面乱作了一团。

    **

    阿渺乘坐的马车调了头,先是加速地行驶了一段距离,继而又猛然减速。

    扒在车窗边的阿渺,被剧烈的颠簸震离了开来,下意识伸手扶住了身后的案几。

    车内的案几固定在地板上,还算牢固。可其他的物件,却经不住晃动,开始颤动着四散开来。之前被萧劭顺手放到案下的鸟笼,咚隆地滚了出来。笼内的翠鸟惊惶地扑打着翅膀,发出啾啾的叫声。

    阿渺倾身拾起鸟笼、抱到胸前,然后又见萧劭的五弦琴滑到了靠壁的角落,连忙起身挪了过去,却不料此时马车突然转了个急弯,差点带得她一个趔趄。

    陆澂的视线,始终追随着阿渺的一举一动,此刻不敢再顾忌礼仪规范,伸手扶了她一把。

    “殿……殿下别乱动……”

    车外传来禁卫的说话声——

    “先停车让一让!五皇子有令,将驮载行装的马车送去前面!”

    “啊?不是说让回撤吗?”

    “五皇子是要拿这些行装去拖住流民!你们跟着林将军和六皇子,依旧护送车驾回撤!”

    阿渺闻言一怔,扯过织锦毯裹住鸟笼和琴、用软枕固定到角落里,然后重新趴到车窗前,将脑袋探出了车帘。

    借着官道蜿蜒的弧度,她遥遥望见车队原本的最先端处,一骑白衣的萧劭,正驱策着坐骑,缓缓迎向了乌泱泱的流民。

    阿渺心脏骤紧,来不及细想,转身撩帘,钻出了马车!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