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狼已经习惯了没有灰狼的日子,带着五只跟它一般身形的崽走在巡视领地的路上,不知道是不是跟着不会说话的爹长大的原因,五只崽性情沉闷严肃,就像现在,一前一后的在腿高的草丛里穿梭,分明没有天敌,却一个个儿高昂着头左右警戒着,没有扑咬没有追逐,也没有打闹。

    明明阳光正好,灰黑色的皮毛在斑驳的树叶形状的太阳下闪闪发亮,温暖且安心,却败在这片刻意安静的氛围里。

    哑巴狼没有放慢脚步,在轻微的哒哒声里放空脑袋,它不再试图打破它们的刻板行为,曾经它学着灰狼去做些扑咬的傻动作,却被当做了真的撕咬,几只崽都吓的躺地上,站起来后更乖顺了。

    无法解释,没有语言的沟通,咧嘴也当做了呲牙。

    也怪自己,不知道变通,只想着这崽是被养父安排留在山里陪自己的,在养父死后的第一个冬天,才一岁多的崽被自己带着翻山越岭的回去过冬,一来一回,顽皮的几只崽都吓呆了,只有在见到它们娘和山下的其他亲戚时才会活泛一点。

    这片土地它已经围着打转了一年又一年,每个地方会长什么样的草开什么样的花它都知道,闭着眼都不会走摔着,一路瞎想,回过神的时候都已经巡视一半了,而尿也撒完了。

    无趣的甩甩狼头,四肢一软腾的一下扑在草地上,看身后的崽吓得一激灵,有些恶趣味的呲呲牙,前爪在地上一划拉,锋利的指甲划断不少草茎,满意的看它们矮了矮身子,右爪一挥,指使它们撒尿巡视去。

    等听不到声音了,哑巴狼才站起身来,身上沾的草梗也没甩,慢吞吞的往河边走去。

    算了,现在这样待在自己身边,除了有个伴,两方都难受,这窝崽自己教不好,那就跟着养父学,甩给人教去,听说他们可稀罕它们了,挣着抢着喂吃的,语言不通,还能天天逮着瞎叨叨。

    满足他们。

    到了第二天早上,肥肥来了,身后还跟着三只半大不小的崽子,见面了就来往它们爹身上爬,还咬它不会翘起的尾巴,哑巴狼无声的陪它们疯玩一阵子,把它们那被露水打湿的沾了草籽的绒毛给舔顺了,再把它们兄姐捕回来的兔子按在地上撕破皮毛,嫩肉递到它们嘴边,眉眼柔和的盯着三小只狼吞虎咽的抱着兔子啃,直到它们一个个鼓着圆滚滚的肚子躺地上,它才凑上去给小崽儿舔舔嘴边的残肉和血渍。

    待到日头高升,肥肥要回去了,家里的老娘嘱咐了,下午要陪着主人去山里采药,不能不长心的长留老伴儿身边长肉。

    哑巴狼碰碰肥肥的脖子,示意它等等,转身过去把驻足远望的憨崽给赶了过来,然后顶了顶肥肥的屁股,看它迈开腿在走了,又去撞了撞半塌着耳朵等着它示意的愣木头们。

    跟上去啊。

    真是一个指令一个动作,绝不多做一分,深怕做错了,唉,这脑子也不知道救不救的回来。

    哑巴狼在它婆娘和五只大崽前后两边打转,来来回回的把它们都往山下赶,终于有狼明白它的意思了。

    肥肥不可思议的问:“你这是要让我带它们回去?我指的是我主人家”。

    哑巴狼点点头,有些欣慰的瞅着它。

    肥肥有些犹豫地在原地捣楞几下,“它们是留在山里陪你的,不要了?”

    看身后的哑巴狼还是一副甩掉麻烦的样子,它有些烦躁,当初听了爹娘的话,这五只崽都是生在山里的,都没见过人,也一直吃的是生肉,都两年了,现在又要把它们往山下带,能行吗?

    肥肥最后再确认一番,“我带下山就不再送上山陪你了?”

    看哑巴狼有些犹豫,它又故作平淡的说一遍,“跟人混熟了就不愿意长久住山里了,以后这里就你一只狼了”。

    说到这里,肥肥有些难受,它想它那个愣头愣脑,净做傻事的狼爹了,它在的时候这山里多热闹啊,每天一呼和,兄弟姐妹们争先恐后的都来了,哪像现在……

    哑巴狼看向五只大崽,它们像是明白了什么,两分犹豫三分紧张五分期待的望着自己,又转头望望山谷的方向,哑巴狼一狠心,再次点头,最后一次推了推它婆娘的屁股,再歪头示意身旁的崽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