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明白。你不明白自己为何不明白?

    果然不是人类就不行么?不,不对,就算此时此刻的你在生理上完全就是人类,你也还是理解不了。你理解不了那女人为何落泪,你理解不了他为何逐渐失控。你总是这样,你其实也非常清楚:

    你是无法成为人的。

    ……你感到混乱。你不明白为何这个念头又冒了出来。你更不明白为何要用“又”。似乎有什么可怕的记忆被唤醒了。你强迫自己别去回想。

    那是你发了疯,无论如何,最终以丧失理智为代价遗忘了的东西。你不想,更是不敢想起来。

    你因此变得狂躁。你的思想越来越活络,你的古欠望越来越难被满足。你如此嫉妒那个女人,你甚至为此尾随至她家中。你真想活撕了她。你心中有无数个“为什么?”“凭什么!”,但当你看到她疼惜的抱起那个襁褓,轻声哄着那个人类崽子……你就又狼狈的退走了。

    你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你不曾吞食过幼崽吗?绝非如此吧?但为何你又因此拒绝再称她为雌性,而是当她是个人呢?

    你不知道。你也不想知道。你不在乎自己是否也被一个这样的女人搂在怀中了。你突然意识到自己果然还是一无所有。你似乎早该习惯这个。你是影,是能彻底支配自己的国王,你是怪物,你可以夺走任何人的一切,如果你想,你也能变成任何人。比起渺小的、永生都在牢笼中的人类,你本该拥有更多,自由更多才对。

    但不,不对。你知道自己一无所有。

    这种空虚感令你饥-渴到了可怕的程度。你变得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的想吃掉他。你想与他交融一体,你希望他与你合二为一。

    你想拥有他,彻底的拥有他。

    但你知道你不能。

    你不能。

    ……于是你只好外出狩猎。你久违的…大约有几百年了吧?你重新记起了变成人类的方法。你顺从自己的本能,变成了一个又瘦又高的雄性人类。但不等你迈开步伐,你就感到一阵诡异的反胃。这令你稀奇不已,但你的身体不等你闹明白这是为什么,就缩小了你的体型,让你变得更为年幼,成了个有着美丽金色毛发的雄性儿童。

    你猜你的这张面孔一定非常艳丽。你游荡在公路附近不到半天,就有两名妇人不惜倒车回来也要问你是不是遭遇了困难。那个女人抱着孩子的场景深深地刺激到了你,你不得不快速跑开,远离这些散发着莫名雌性激素的女人们。你跑进了一片玉米田,你纤细的胳膊与瘦削的锁骨被玉米叶划开,里面流出了红色的液体。你跑了好久,然后才遇见那只粗鲁的猪猡。

    自以为是捕猎者的猎物往往更为可口。你一直冲它微笑。你闻着它的飙升的肾上腺素与荷尔蒙,你听着它越发粗重的喘息,你看着它一次又一次握紧那把□□,又一次又一次的卸力松手。

    操-他的。

    你突然升起一阵不耐。你突兀的感到了嫌恶。妈-的。它就算是作为代餐,都显得过于粗制滥造了。这感觉简直崩溃,你突然质疑起了这——这玩意儿真能哪怕安抚你的“肠胃”一点点吗??

    你的笑容突然变得诡异空洞,你的表情定格了。你的双眼中定是浮现出了什么,什么人类不该看见的东西。你看着眼前的猪猡突然变得异常惊恐,这粗鲁的蠢货下意识便笨拙的颤抖抽枪,“砰——”的一声打碎了你的脑袋。

    然后这猪猡花了差不多十分钟才缓过劲来,它后悔地望着你的尸体,似乎是想从这堆脑浆与头骨的残骸中找到刚刚那个天使的影子。然后它又嫌恶的看看那堆黏在车窗上的红白组织液,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处理。

    而等它再次扭头看你,你坐在副驾驶上,金色的毛发垂在耳旁,你冲它露出一个微笑。

    然后……然后嘛,

    你品尝着它的绝望,觉得不过如此。它是如此寡淡,只能令你更加思念他。

    你加倍的思念起他。你的食欲在此刻达到了顶峰。你在脑海中已将他杀死了一千一万一亿次。你真的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吞噬他、和他合二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