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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小川近一个月来睡的最安稳的一次。或许是释放了囤积已久的郁结,她在那一场梦里,再无受人折辱、孤零无助的窒息感。

    梦中,她双亲健在。父亲将她搂在怀里,教她辨认草药,她伸手想去拿,可是她的手肉嘟嘟又短短的,怎么够都够不着,父亲便笑了起来,说小川快快长大罢,长大了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儿了。

    母亲进了门,将沾了油污的手往抹布上擦,催促他们父女二人赶紧来吃饭,道是今天中午做了某些人最爱的鲤鱼。

    父亲闻言立马搁了手里的活,冲着小川母亲激动道,果然还是夫人了解我,知道我最爱这鲤鱼滋味了,即刻就来、即刻就来!

    母亲娇嗔的瞥了他一眼,一把接过他怀里的小川,揶揄道,多大年纪的人了?还跟孩子抢。陈作平嘿嘿地挠头笑了起来,哪敢呐。

    怀里的小团子却极自信的挺胸说,才不是孩子,小川很快就会长大的,会长到比爹爹阿娘还大。小川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她偶然惊觉爹爹阿娘吃了饭都不会长的,可是小川会!她的身子年年都长,邻居王婆婆前几日见了她还夸她长得好,长得快。

    用不了多久,她就能长得和院里的榆树比肩了。小川心想。

    爹爹和阿娘听了她这话,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齐齐地笑出声来,摸着她的头,眼睛里极尽怜爱。便是甚么都没讲,小川也跟着着快活的气氛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直到马车外,小黄门一声不高不低的‘恭迎冀王殿下’将她拉回了现实。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外面的天已经大亮了,她怔忪地望着陌生的马车,一时竟不知自己身处何地。

    耳边传来一声刻意压低的嗓音,“起身罢。”

    那声色熟悉又惑人,待她反应过来如开春的一盆冷水淋头而下,冰凉蔓延开来,小川瞬间就惊醒了。

    是冀王。

    她的身子靠在他身上,侧颊紧贴他颈窝,分明这样的姿势不算舒服,甚至硌的她有些疼,小川也不明白,自己怎能这般安稳地睡了这么久?

    更难以捉摸的是冀王。

    小川记得自己方才哭的脱力,才昏昏沉沉地睡着了。那冀王呢?他也能容忍这般的放肆么?她总记得他离别之际绝情的话,那般残忍又深刻,回荡在她脑海中,侵吞着她的自尊,叫她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自己——身份有别、贵贱有序。

    她想起他怀抱自己时饱含歉意的心疼,字字泣血、情真意切,可他难道不知,小川的委屈和泪水几多都是为他么?

    真奇怪,人为什么会有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

    可这还不是最要紧的,现下如何不动声色的摆脱这样的尴尬才是关键?

    小川觉得头疼,自己怎么能一下子就松懈了呢?这可是冀王,不是自己捡来养在家里的病人。自己怎么能开罪的起?她并不觉得自己救了冀王便能够有拿乔的本事。

    “醒了?”明渊尾调上扬,却是肯定的语气。

    “……”

    不怪他发觉,实在是小川太不善于伪装。她休憩时的呼吸绵长均匀,一动不动,像只憨态可掬的兔子,可方才气息却莫名急促起来,连身子也一寸寸僵硬了。

    明渊动了动腕子,收回了一直护在她身后虚扶的手。

    “是……”明渊自觉身上一轻,小川往后坐直了,畏缩的离他约莫有三尺远,恨不能隔条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