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等我走了,你要怎么办呢?”

    周嫂笑了笑,避重就轻道:“……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办法的。”

    她的自强,坚韧,善良,沉默,让沈珠曦想到了农田里任劳任怨的黄牛。不论外界给予什么负荷,她都沉默地消化,沉默地接受,沉默地继续往前走去。

    “我告诉李鹜,让李鹜帮忙可以吗?”沈珠曦问。

    “不用麻烦了。”周嫂摇了摇头:“腿长在他身上,他就算不在鱼头镇赌,他也可以去西城县赌,去金州外面去赌,没用的。”

    照这么说,告诉李鹜的确没什么大用。

    她犹豫片刻,问:“你丈夫他……”

    “他是个甩手掌柜,不会管的。只会叫我管,还会怪我管得不好。”周嫂叹了口气,说:“你刚刚也听到了,上梁不正下梁歪,他们父子谁也不比谁好。”

    沈珠曦不好评价,只有眉头显而易见地锁了起来。

    “你别为我担心了,我也不是头回遇到这种事,这么多年,我不也一样过来了么?”周嫂握了握她的手,反过来安慰忧心忡忡的沈珠曦:“嫂子是过来人,知道怎么治他,你放心吧。”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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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那个大儿子是个省心的,”周嫂打断她的话,笑道:“也许是他在娘胎里让娘受了苦,所以生下来后一直都体贴照顾娘,日子再苦再难,只要想想他,我就又能笑得出来了。这大富人家依然有苦难言,更别提我们这种穷苦人家,但只要日子还有一点奔头,就能一天天的过下去。熬到最后,总有苦尽甘来的一天。”

    周嫂朴实无华的话在沈珠曦心里激起层层涟漪,她又何尝不是因为一点缥缈无踪的奔头,从九天一头栽进泥泞,仍挣扎着往前走去呢?

    连周嫂都没有放弃,她又有什么放弃的资格?

    “你这孩子,我都没哭,你哭什么?”周嫂哭笑不得,掏出一张干净的手帕递给她。

    沈珠曦接了过来,按掉含在眼眶里的泪珠子,含糊不清地说:

    “我也不知道,就是心里难过……”

    周嫂拿过她手里的帕子,轻轻擦着她落下的眼泪:“你可别去听曲儿,要是上边演霸王别姬,你准在下边发大水。”

    周嫂可说准了,她在宫里听曲儿,但凡上边的人儿开始离合,她准在下边泪如泉涌。

    “我、我也没办法……这天生的,我管不住眼睛……”沈珠曦委委屈屈地说。

    周嫂失笑,怜爱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这眼泪啊,要用在刀尖上,太爱哭也不行,人们都是物以稀为贵,男人也是如此,你哭得多了,他就不珍惜你了,你再哭,就跟天上落雨点一样,不管用了。你长得这么好看,快别哭了,要是把眼睛哭肿了,你们李鹜可饶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