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依旧是那渺渺层云,薄纱似的拢在半山的林间。

    拂去薄雪,坐于院里石桌前,看那水壶在炉上冒出腾腾热气。炉下枯柴干草在火光中噼啪作响,争相跃动着要给这冬日添一份暖意。

    却见那修长指尖,微微一收便是搭上了茶壶的提手。那铁制的提手上细细包裹了一层棉布料子,柔软又好拿捏,自然是不觉烫手。

    陆花间便是提了茶壶,缓步来到石桌前,轻声道:“妻主请喝茶。”

    手腕轻转,汩汩水流便自那壶嘴,斟进茶碗里。一斟温杯,二斟洗茶,三斟泡茶。见他动作儒雅,流畅自然,亦是游刃有余。

    翩翩公子芝兰玉树,光风霁月。可要说这般出众人物,却是跟了她祁玖,穿旧衣食粗粮住破屋。

    她垂眸端起茶盏,瓷盖轻推,便是撇去那点点茶沫。细呷一口,只觉满唇茶香,沁人心脾。连带着本该呼出的浊气,都是清香微甘的。

    “花间不必如此拘谨,快过来坐罢。”她浅浅地笑着,指腹轻推合了瓷盖,便将茶盏又放回了桌面。

    闻言,陆花间便是轻撩衣衫,在她身边落座。

    见那姣姣容颜,笑起来煞是好看。这一瞧,倒更像是寻常人家的女子,性格温婉,待人和善。又有哪儿个敢想象这便是那传闻中凶神恶煞虎背熊腰的祁大将军呢。

    清风轻挼枝头寒梅,朵朵娇艳争相怒放。院前树旁桌下,还卧了只灰黄色的小狼崽。小爪子还在地面上扑棱扑棱,逮着那飘落的梅花瓣儿扒拉着玩。

    要说院前的鸡鸭鹅也活跃了些。毛茸茸的小家伙们跟着那些大家伙一摇一摆,也不知伸颈不知叫些什么。才经历了野狼的浩劫,这些家伙们却又是没心没肺地争吵个不休。

    弃儿被张暮烟叫走,去林间小屋不知忙些什么去了。于是乎,这养鸡喂鸭的重任便落在了家中两个小孩子身上。

    只见沈肆沈伍一人抱着一大捆草料,遮挡了视线,看不见脚下的路,便是摇摇晃晃地走向院内的鸡鸭群。

    “哎,慢些......”

    见那两姐弟走路跌跌撞撞,似是要摔倒,陆花间忙得站起,便是要上前去扶。

    祁玖却是伸手拦了他,随手沏了另一杯茶,将茶盏递给他:“让他们放手去做便是,怕甚。”

    再转回视线,便是瞧见姐弟俩将这草料稳稳当当地放进了喂养用的食槽。

    屋檐之下,消融了的积雪化作淌着细雨般的水流,自那檐角滴落。底下是块大石头,时而被那水滴激得发出“啪嗒”的声响。也不知何时才能“水滴石穿”。

    又是一朵寒梅被寒风自那枝头吹落,飘飘悠悠便从祁玖面前落下。下一瞬,便见那小狼崽一个猛扑,作势要逮住那朵花儿。

    不料,祁玖伸手一捞,那小狼崽就这般稀里糊涂跳进了祁玖的怀中。就见它扑腾老半天也无济于事,最终只好乖巧地趴在她的怀中。

    伸手轻抚,顺着小狼崽灰黄色的皮毛,她轻笑道:“我便说予你听。”

    说说那疯婆子,说说那赖皮赵,说说那杀不灭消不尽的野狼,还有那突然出现的神医与哑女。这一切,她都说予他听。

    可以知晓的,是这个村落曾经的确有过一种古老的祭祀。那村子中央突兀的长弄堂说不准便是那时建造的,用于祭祀行游的长道。只不过疯婆子疯了几十年,这些祭祀也早该废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