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惩啊,你脸色不大好,昨晚又没休息好吗。我听陆况那小子说他昨晚又带你出去鬼混,这把老子气的,给他小子松了松骨头,你也是,别老跟着他胡闹,这么大人了可得知道轻重,别总让老人家担心,知道吗。”

    周密一大早见了姜惩就开始嘘寒问暖,摸了一把他冻得通红的鼻尖,又捏了捏他的胳膊,不满道:“又穿这么少,你能不能对自己好点,年轻时候爱美,到老了病全都找上门来,跑都没处跑,你又不急着结婚,打扮这么花枝招展干什么……不对啊,你怎么穿着昨天的衣服,还‌滚一身灰,昨晚没回家吗?”

    姜惩一向好面子,除了嘴硬这一点之外可以说是从头到脚都写着“gay”这三‌个英文字母,对自己的外观自然也非常重视。

    以他的性子,只要不是人躺在床上起不来了,他身上绝对不会穿着前一天的衣服,可他怎么好意思承认是因为不敢回家才把自己作成了这幅德行。

    一想到要面对江住,他就觉得身体里所有的零件都疼了起来。

    “没,我去公大那边住了一宿,懒得收拾了。”

    他一说这茬,周密就蔫了,也不张牙舞爪地骂他了,把他往办公室里推了推,“你心里要是有事就别憋着,你哪怕不乐意跟我说呢,怀英秦科还‌有姓陆的小子都能听你发牢骚,千万别给自己憋出病来。”

    “你放心吧,我心理‌健康着呢,就是有个事想问你。”姜惩把周密拉到走廊里,特意关上门,“江倦那个案子,当年你们都不肯对我透露信息,我能理解是因为怕我胡思乱想,也是为了我好,不过现在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该淡的也都淡了,我心里一直有个疙瘩,老周,帮我解开吧。”

    周密面露难色,他发现姜惩是认真的,更不知所措了。

    当初曹局管事的时候就对他们千叮咛万嘱咐,很怕那案子的细节会对姜惩造成刺激,一个个都守口如瓶,就为了这个,那时参与过调查的老警察从来不跟他出去喝酒,生怕借着酒劲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这些年或高升或退休,人也散得差不多了,离他最近的就只有周密了,其实周密也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的。

    他找了个没人的会议室,和姜惩心平气和地谈了谈,发现这小子平时嘴上总喊着找媳妇,看起来挺不着调的,对江倦的感情却是始终如一。

    在周密眼里,年轻的感情都是冲动而天真的,不经过千锤百炼很难修成正果,就算在一起也迟早得离,更何况他打从一开始就没看好姜惩和江倦这一对小情侣,但现在的结果却是让他大跌眼镜。

    周密最后还是妥协了,不仅是因为姜惩的表现让他感受到了他在努力淡化伤痕的决心,也是被他忠贞不渝的感情所打动,二者少了任何一个因素,周队都不会心软。

    “那案子没结,对外说是江倦卧底身份暴露才殉职的,其实不是那么回事,他是被卷进了贩毒团伙的内斗才……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我把这些告诉你,也是求个安心。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过段时间退下来了,就是想说也开不了口了,现在告诉你未必是件坏事,不过你得答应我别干傻事,别影响到你的正常生活,不然我可没脸去见江倦,老梁,还‌有咱们那些死去的兄弟。”

    姜惩点点头,“你说他是死于内斗?但我听说他的身份暴露了。”

    “是啊,当年系统里出了个内鬼,把卧底名单高价卖给了那团伙的二把手,刚好他们因为利益冲突起了内讧,江倦投靠了和二把手分裂的团伙首脑,是个人都觉着二把手的名单只是为了攻击对立势力,那首脑也不例外,但是说一点不起疑心也不可能的,所以他给了江倦一个考验。”

    “什么考验?”

    周密舔了舔嘴唇,眼中光彩暗淡,“让他……杀了自己的哥哥。”

    听到这话的一瞬间,姜惩只觉双耳嗡鸣,大脑一片空白。

    他曾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料想不到……

    怎么会这样。

    看着姜惩不堪重负地把脸埋进掌心,周密于心不忍,“阿惩啊,你受不了,我还‌是不说了……”

    “不,告诉我吧,不学着去承受的话,我永远都走不出来。”

    周密想了想,搂住姜惩的肩膀,轻轻帮他拍着胸口,像是怕他太过激动,一口气喘不上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