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宜长公主口中所说的“三哥”,就是成王江蕴青,年还没过完就匆匆赶往岭南封云关,途中正好会经过禹西府。

    这个认知使得大厅里的气氛顿时有些微妙。云阳侯护驾身亡、皇上赐婚、成王抗旨拒婚、魏云熙墓前自戕、成王远走封云关、魏云熙获封县主......

    回想种种,每个人脑海里都串出了一场大戏。

    再瞧林妙容下意识的反应,清宜长公主的问话哪里还需要回答,众人心里便都有了数,落在魏云熙身上的目光霎时变得复杂。

    当初成王公然反抗赐婚,就有传言说他心里已有所属。常言道,枳句来巢,空穴来风。今日这只小小的禹西玉镯或许就是端倪。

    一片窸窣的窃窃私语中,罗闻夕黑着脸撂下碗,眼里染上怒意,“这么多好吃的也堵不住人嘴,无趣!咱们走!”

    魏云熙拉住她,笑着摇了摇头,道:“你别急嘛,等我再吃点儿。”

    这时候还惦记着吃?心是有多大啊魏小熙!

    罗闻夕恨铁不成钢地把自己桌上未动的一碟冷盘挪到她面前,没好气道:“来来来,八宝大肚,都给你!敬你的大度!”

    魏云熙装作听不懂她的话,提起筷子就开吃,还吃得津津有味。宫里御膳房做的荤素冷盘一直是她的最爱,一年到头也就今天才有机会吃到。

    “喂,你真吃得下去呀?”罗闻夕仔细打量魏云熙的脸色,见她眉眼间真的一丝不快尴尬都没有,心头的愤然缓缓退去,另一个念头就冒了出来,仗着身在角落里说话方便,低声打探道:“莫非......那只镯子其实并不是成王送的?”

    魏云熙专注于眼前的美食,翻了个白眼道:“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他送的。爱送谁送谁,爱谁送谁送,关我屁事。”

    罗闻夕一愣,继而咧嘴笑得夸张,抬手就给魏云熙满了一杯酒,“没错,关你屁事!来来来,碰一个,庆祝你终于想开了!”

    从善如流端起酒杯跟她碰了一个,魏云熙一饮而尽,暗道了一声好酒。

    他们俩在角落里旁若无人谈笑风生吃喝痛快,清宜长公主自认挥出一记重拳却打在了棉花上,人家压根理都不理,不由得更加气闷。罗闻夕偏得父皇宠爱也就罢了,毕竟靖国公府的特殊地位摆在那儿,可魏云熙算个什么东西?就凭她那个有钱又救驾死了的爹?

    “清宜,休得胡闹!”端妃适才送太后回寝殿,刚折回来就听到女儿针对性十足的那句话,顿时沉下来脸来,“时候不早了,我瞧你吃了不少酒,且先回去歇息吧。”

    清宜长公主心中不愿,却也不敢违背母妃,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应声,一直默默坐在她另一侧的林婉玉在她起身时虚扶了一把,衣袖滑动间露出了手腕,腕上同样带着一只质地莹润的玉镯,识货的打眼一瞧就认出了也是禹西玉,水头甚至比林妙容腕上的那只更好。

    孙庭兰状似艳羡地盯着镯子多看了两眼,林婉玉察觉,大大方方将镯子取下来递给她,笑着说道:“年前我家的翠玉轩进了一批禹西府的玉料,大掌柜瞧着水头不错,就送了几只镯子到府里来,孙姑娘若是喜欢,择日我陪你去翠玉轩逛逛,还有其他的禹西玉首饰,也很适合咱们戴......”

    一开始孙庭兰还带着点别的心思,但玉镯一入手,温润细腻的触感立刻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爱不释手地把玩着,再听林婉玉这么一说,附近的年轻姑娘们也被激起了兴趣,三三两两围上来就着玉镯聊了起来。

    林妙容丝毫不见尴尬之色,当聊到如何鉴别玉镯成色的时候甚至主动加入了话题,看得罗闻夕连连咋舌,“这心理素质,这是了不得!”

    魏云熙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眼已然融入聊天人群中的林表妹,拿起酒杯碰了碰罗闻夕的,见怪不怪道:“人家可从来没承认过那镯子是江蕴青送的,全是清宜长公主自己猜的。”

    说到镯子时她那种心虚的反应,正常人都往某些方面联想好吧。

    罗闻夕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当即恍然,双目微瞠看向魏云熙,正好对上她了然的目光,脱口而出:“你这是碰上茶艺大师了?还是专注泡绿茶三十年的。”

    魏云熙险些一口酒喷她满脸,抓过云珠递上来的帕子捂着嘴猛咳了几声才顺过气来,别有深意地瞪了她一眼,低声警告:“以后少说这些不合时宜的话,小心露出马脚被架上火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