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三面敞风的花厅,此刻灯火通明,萧氏坐于位首,安常和安忆乖巧地依着母亲的两侧而坐。

    见安念带了大队人马浩浩汤汤而来,厅中三人皆都侧目而视。

    今晨在此间发生之事似乎对萧氏并无什么影响——起码看上去是这样,萧氏今夜仍是一脸的从容,甚至似乎比往日看着安念的神色还要更轻慢几分。

    而厅中恶意更明显的却是安忆的眼神——带着一股嘲讽和快意。

    安念一脚踏进花厅的门槛,身后的仆妇皆都如临大敌地跟了进去。

    萧氏轻咳一声:“念儿,今夜不过是家里普通用个膳,用不了那么多下人。”

    安念看着她,拉了拉嘴角,回头闻言劝了几句,让仆妇都留在外面候着,这才入座。

    随着安念入座,安常这才看清安念脸上的掌痕,惊到:“大姐姐,你脸上怎会有伤?”

    安常是安念的二弟,或许是随着萧家的血脉,从小便是个读书的材料,从小被安固城请了儒学大家启蒙学习,文章做得好,心性也纯良的很,不像萧氏。安固城自己是个文墨不通的大老粗,长子看样子也是随了他。家里好不容易出了个文曲星,安固城自然是视安常如珠似玉的,安念也挺喜欢他的。

    安常这话虽出自稚童的纯真,却着实让萧氏尴尬了一阵,过了一阵子,才缓缓道:“念儿,虽然你总不认我这个母亲,可我却不能不为你打算,你昨夜之事实在荒唐,若真传了出去,不仅对你婚嫁之事不利,对安家的风评也有害。我今日回了一趟娘家,请萧家家主出面,走了一趟今日朝议的臣子家中,将这流言压了下去。据礼部那边传言,太子妃之位于你或许不再稳妥,可嫁入寻常勋贵家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安忆瞅着安念,冷笑一声:“只要不在意未来的儿媳是个喜逛青楼的风流女子。”

    萧氏轻飘飘瞥了眼安忆,安忆闭了嘴,心里却对安念更加着恼。

    萧氏这话安念听懂了,萧氏无非认为她不能再嫁入皇室了,自己的婚事如今又任她拿捏,是要自己乖乖听话,不再提起过往之事。

    安念面无表情:“萧姨用心良苦,念儿感激不尽。”

    这番话说完,厅中便安静了下来。安念无聊数着桌案上锦布边回形花字的时候,安固城大步流星地回了主院。

    满厅的人忙起身迎,仆役们也都纷纷把暖在炉子上的菜端了上来。

    安固城面色凝重,对厅中人的声音没太大反应,坐下便大口扒拉起饭菜,吃饱了些才开口:“宫中传来消息,边境柔软贼子已劫掠了五座城池,出兵之事再拖不得,太子命我明日带兵北行,不得再拖延。”

    安固城看向安念,似是羞愧:“念儿,太子殿下还说,他信陈王殿下的说辞,你被暗选为太子妃之事,不会变动。”

    安念叹了口气。厅中诸人听到此事,神色也都有不同。

    萧氏想用安念婚事拿捏她的主意落了空,又变得心事重重。安忆原本的快意神色也僵住了。

    ——

    安念却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开心。

    用完饭,安念回到房中。下人们给她房中送来了东西。除了一瓶听说是陈王府差人送来的上好玉肌膏,还有张文辞高雅的请帖,落款卫鸢,邀请安念三日后参加一个清心雅集。

    卫鸢是镇南侯家的嫡女。卫家这辈只得了她一个女儿,长得算清秀,自小便文采斐然,在京城中算得上是个闻名的才女。安念往日里同她也有些交情,只是自从卫嘉求亲不成,在外头散布谣言后,安念因为迁怒,也断了和卫鸢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