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原本是燕宁的婚期。

    天象并不好。乌云在天穹的西北方汇聚着,翻滚着,躁动不安。云层卷起来,几乎瞬间吞没了太阳,于边缘镀上一道妖异的绯色。

    怪这婚期定得太仓促,今日实在算不得什么黄道吉日,勉强不凶罢了。但梅修在外待的时间太久,云天宗那边传讯符来了一趟又一趟,再不回宗门恐怕被人看出端倪,只得将就将就,凑合凑合。

    云天宗自诩修仙界第一宗门,修行制度向来严苛,第一条便是不收妖修。若被那帮老古板知道他们最器重的天才弟子跟一个兔妖搞地下恋,还悄悄结为道侣,怕是房子都要气塌了。

    思及此处,燕宁原本皱起的眉心舒展开,唇角微扬,面露得色。

    一只染了蔻丹的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打断这个笑容:“正说着呢,怎么又走神了?”

    燕宁眨眨眼:“没什么,你刚说到哪儿了?”

    “我说,你跟梅修真人结了道侣,平日修行可别像现在这般懒散了。”蛇妖细柳两手绞着一撮头发,“云天宗都是帮眼高于顶的家伙,特别你的道侣还是大名鼎鼎的百日结丹修行天才哎!他现在一百多岁就快化神了,肯定人人都想瞧瞧他会找个什么样的道侣。”

    燕宁桃花眼弯弯,不自觉流露出娇憨的媚态来。这样优秀的男修士,天资卓绝又温柔似水,年纪还不到她的一半,怎么就属于她了呢?

    “待他们见到你,三百岁才稀里糊涂混到结丹的傻兔子,肯定大失所望,要狠狠嘲笑你一番。”

    “是二百九十九岁!”燕宁更正。

    那有什么分别啦。细柳吐吐信子,抬手从发间抽出一支白玉钗子,钗头镂空雕着两朵并蒂莲,仔细去闻,竟真的有莲香。

    这钗细柳已戴了许多年,从燕宁刚开灵智,便没见她摘过。

    “姐姐我当爹又当娘这么多年,总算能把这个麻烦扔给别人了。”细柳说着,把那钗子往燕宁头上比划,“以后若是梅修负了你,咱们就上门去抽他。”

    燕宁打了个呵欠,慢腾腾地说:“你打不过他呀。”

    “总要做个姿态嘛,不能让人家看扁我们点星山的妖了。”细柳扳住她的脸,上下看了个仔细,满意道,“好看,就没见过比你更好看的女妖精。”

    燕宁唇边漾出一个小酒窝,正要打趣回去,却听梅修唤她的名字。

    “阿宁。”

    他不知何时已站在洞口,一袭赤红衣衫,与她恰成一对璧人。可惜不够时间绣上纹样,单调的红绸作为喜服多少素了些。

    细柳朝燕宁抛出个揶揄的媚眼儿,小蛮腰摆动,闪身溜了出去。

    二人在洞口擦身而过时,梅修微不可察地瞟她一眼,手掌抚上腰间的剑。细柳走远,他仍停在原地,像是等待燕宁主动靠近。

    他来得突然,燕宁还来不及确认自己是不是最美的模样,又不好意思现在去照镜子,有些焦躁有些恼。

    燕宁攥紧了衣袖,耳根发烧,抿抿唇,不知该唤他名字,还是改称“夫君”。

    “我的雷劫到了。”梅修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