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如同书生般做了个长揖,朗声道:“公主殿下容禀,干爹感染了风寒,浑身冰冷,林神医说急需出汗,小生急寻黄姑娘要些热水去寒.......”

    听男子自称“小生”,吴嬷嬷顿时惊诧的睁大了眼睛,本能的挡在了公主身前,怒叱道:“你为何自称‘小生’?你难不成不是陈公公麾下的小太监!?而是一名男子??那为何称陈公公为干爹?为何穿着太监服饰?”

    吴嬷嬷咄咄逼问,直接吓怕了进账的男子,惊慌抬脸,眼睛本能的瞟向黄铮和公主,结果就看到了没有梳洗打扮、只着中衣的平阳公主,以及怔在当场的黄铮。

    黄铮结巴了半天才吐出一句话来:“怎么是你?‘忍辱含垢’先生?”

    此人非是旁人,就是黄铮买书时遇到的穷酸书院先生林康,当时因为劝黄铮买《女诫》,被黄铮一拳打了一脸血,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这家伙竟然跟着车队进京,还称陈公公为干爹。

    想到了唯一的可能性,黄铮惊诧的张大了嘴巴,”呃“了半天才问出话来:”你、你不会为了跟踪我,从而认贼做父,甚至......那个了吧.......“

    黄铮手呈剪刀状剪落,本能的一个恶寒,觉得这林康若是为了报复自己一拳之恨,自宫成了太监,这代价也太大了吧?

    吴嬷嬷听了黄铮的话,反倒松了一口气道:”哦,若是净身了倒省事了,回宫后先让户部查明祖谱三代,让净事房验明正身;再到内务府学学规矩;到宫中之后,要从杂事房做起,再到后三宫,再再.......”

    林康吓得脸色都白了,疯狂的摇着手道:“不不不不不,嬷嬷您误会了,小、小生、不、奴、奴才不、不到宫中当差,小生、小生之所以叫陈公公做干爹,是因为小的同窗的叔伯家的远房弟弟是陈公公的义子,江阳县离京城太远,小的是同窗的叔伯家的远房弟弟请托公公,带小生一起回京,换了公公衣裳,是因为小的衣裳下雨湿了。由我来请黄姑娘,是因为干爹驱使的小公公李妖肚子痛,王河怕见黄姑娘,张松趋寒时吃酒吃多了........”

    林康的啰嗦程度竟与刚刚的吴嬷嬷有的一拼,总而言之,透露了三个信息,他,不是太监,以后也没这个意愿;他,不是陈公公的干儿子,只是跟着什么同窗的叔伯家的远房弟弟一起叫干爹而矣。

    吴嬷嬷的眼睛登时倒竖起来,尖锐着嗓子吼道:“来人啊,来人,你们都是死人吗?快来人!!!”

    黄铮忙堵住了账帘子,叱退了侍卫,嗔责道:“嬷嬷,你是宫中出来的老人儿,有些事张扬出去会死人的不懂吗?”

    吴嬷嬷的脸色呈现了青紫色,眼睛担心的瞟向平阳公主,随即狠狠的瞪着林康,虽然看着凶狠,却没有多少气势。

    黄铮挑着眉看着林康,感觉这货虽然有些二,但是若仅仅因为看了穿中衣的公主便死翘翘,怎么都觉得冤屈得很。

    林康虽然有些呆,但不至于傻到不知道自己闯了祸,不求公主,不求吴嬷嬷,反而看着黄铮,满是楚楚可怜。

    黄铮万分可惜的叹了口气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不如,不如就真的当公公好了。说不定从此能平步青云、光宗耀祖,唯一的遗憾是不能福荫子孙了......“

    林康听了倒抽了一口气,吴嬷嬷倒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看林康的眼色竟缓和了不少。

    平阳公主突然站起身来,摇了摇头道:”不行,不能入宫!!!“

    吴嬷嬷、黄铮、林康三双眼睛同时扫向平阳公主,平阳公主一向不容于人、睚眦必较,对黄铮异于常人的宽厚,仅仅是因为黄铮不仅不是害齐铃儿的凶手,同时对大齐有牵一发动身的关键。

    对林康怕是要大动干戈了。

    黄铮讪然道:“公主,林先生与我是旧相识,不看僧面看佛面,打狗还得看主人,就网开一面,让他入了宫吧.......”

    平阳公主知道几人误会了,脸色微讪,喃喃道:“宫中的老规矩,公公是不能识文断字的,免得文籍秘辛外泄.......”

    黄铮头一次听说这荒唐的规矩,主子不是应该嫌弃奴才素质不高、蠢笨如牛吗?这宫中恨不得奴才都是瞎子聋子才好。

    黄铮如老母鸡护鸡崽儿似的将林康扯在自己身后,斩钉截铁的摇头道:“不行,林先生是来找我的,我不杀伯仁,伯仁也不能因我而死,绝对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