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刑日,我在战鼓声中被押解至刑场。

    满是死囚脖颈热血的午门街市,此刻围满了看客。

    他们都是来看北齐密探被砍头的。

    人群中,我看到了范闲范大人。

    他与他鉴察院的侍卫滕梓荆,文书王启年一同在二楼的栏杆处张望着,眼神冷漠,只是在对上我的视线时,原本微微前倾探出的身子又正了回去。

    做戏做惯了的人,便是到了不用做戏的时候,也会忍不住摆出戏中的姿态吗?

    我嘲讽地看着他,然后被行刑的侍卫推搡到了断头台上。

    头被按到了木架上,枷锁落下扣住了脖颈,刽子手的大斧被高高举起,而我闭上了眼睛。

    死亡本是我所惧怕的,但也唯有死亡,才能获得新生,就像破茧化蝶,有些事不破不立,破而后立!

    这是太清阁的雷碧城在前一日晚上找到我时同我说的话,而一同告诉我的,还有辰月的复活秘术。

    我一直都在被那个人摆布,而这一次,我会跟他做个了结!

    大斧落下,身首异处。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原来的我在这一刻死去,以后的我绝不会再受那个人蒙骗戏弄。

    从我这得去的东西,我终有一日会叫你连本带利的还回来。

    我的,小范大人……

    我于乱葬岗上醒来,睁开眼入目的是南淮阴沉的天空和群舞的乱鸦。

    雷碧城的话仿佛还在耳边蕴绕:“天枢大宗主,去点燃这世间吧。”

    我解开了南淮的发髻,将头发披散下来,恢复我北齐时的模样,一步步出了京都。

    设计身份,置备人马,换回我在北齐青阳部时的服饰,重挽发髻,以青阳世子的身份再入南淮。

    马车入城之时,迎面而来竟是思南伯爵府的马车,远远便瞧见了坐在马车车辕处的那个男人。

    几日不见,他多了些许疲态,气色不大好,神情也有些恍惚,照理说不该啊。他大败北齐立了大功,本该各种得意才是!

    在两车即将交汇时,我放下了窗帘,叫停了马车,自马车内出来假装透气,果然引得范闲侧目。

    只是他并未停车,马车与我错身而过,一路往城外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