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宇文轻轻地嗅闻着普洱的香味，过了片刻，才放下茶杯，眼神望向远处的江岸，自言自语道：“在下也不知为何，跟林姑娘一起喝茶聊天，甚是轻松自在，”说着，又回头笑看林芷道：“大抵是林姑娘所特有的资质吧，不然江总管也不会这般看重于你。”
赵宇文捻起瓷碟子里的小食，感叹道：“不过等皇祖父到了丰城，江总管就该头疼了，这次的禁海令事关重大，万般布置也赶不上时时变化的局势，就算是江总管能够力挽狂澜，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林芷心下一咯噔，稍稍端坐了些许，不动声色地问道：“哦，此话怎讲？”
赵宇文道：“你作为御前尚义也就几个月，时间不长，大概对禁海令一事还不了解。禁海令是两江总督周步伟提出来的，三年前就差点实施了，可是被江总管拦了下来，最后也只禁了几个岸口，这次皇祖父南下祭祖，这周步伟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林芷听得认真，赵宇卓见状，心里琢磨了一番，继续道：“这两日你没去皇祖父跟前伺候，你不知道那吴启彦现在已经在皇祖父跟前有多么受宠，而前两日，吴启彦跟皇祖父举荐了一位官员，此人巧言善辩，极为讨皇祖父欢欣，此人正是姓周。”
林芷抬起头，出声道：“姓周的是那两江总督周步伟本家的人？”
赵宇卓点点头，道：“正是那周步伟的侄子。”
林芷低下头，心里思量，要是江无心在，哪里容得这些人钻空子？也难怪这几日见到卫启都是行事匆匆的模样。
到了丰城，百官跪下迎接，嘴里高呼万岁，一时呼声震天，让老皇帝龙颜大悦。
路上奔波虽然劳累，但林芷毕竟休息了多日，到了丰城，自然也该上任，不过芳华有意无意地将吩咐林芷在后殿呆着，直面老皇帝的机会不多。
林芷虽然在老皇帝身边做事，但直接跟老皇帝接触的机会并不多，尽管日此，林芷也能够感受到那股风雨欲来的味道。
“周步伟的奏章朕看过了，也算言之有理，禁海令推行以后，对沿海各地的百姓都是天大的好事，小江啊，这些年你为何要将奏折压下来，不与朕看看呢？”
林芷虽然站得稍微远了些，但她目力、听力极好，加上宫殿开阔，回音也大，自然将里面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这还是到了丰城后第一次见江无心，江无心身上的气势更重了，但又被死死地压抑着，就像是一团宣纸包着的火焰，随时都要燃烧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人一到丰城就大开杀戒的原因。
“回圣上，周大人的折子去年接连六七封送到了东厂，当时圣上在炼制清心圣灵丹，正是紧要关头，奴才虽然焦急，但也怕耽搁了周大人的大事，在结丹前呈给圣上看过，圣上只言‘荒谬’二字，要让周大人上京接受审查，还是睿王拦住了圣上您，圣上才网开一面，饶了周大人。”
江无心做事少有疏漏，就算此时周步伟带人发难，江无心也是镇定得很。
宣武帝听言，怒气收了两分，阴着脸说道：“看来是朕疏忽了。”
谁都能错，皇帝却绝对不会错。
周步伟好似被人砸了一棍子，立即俯跪在地，口里直呼：“是下官的折子写得不好，让圣上费心了。”
吴启彦还是穿着那身青色的道袍，摆着张淡漠至极的脸，仿佛随时要羽化登仙一样，这时，他说话了：
“圣上是天子，自然没错，周步伟周大人一心为民，为国家社稷，折子写得不美，倒也可原谅，只是——”
吴启彦轻飘飘地看了江无心一眼：“只是江总管身为东厂督公，为圣上梳理奏章，江总管未曾将此事细细禀报，怕是失职了吧？”
吴启彦说完，老皇帝在沉思，殿里一时空气都凝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