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
开学典礼在下午两点半举行，然而季淮到了两点还没来。
开学典礼都要迟到，这兄弟是想上天嘛？
作为季淮的同桌，我觉得我应该顺手帮他把凳子搬到操场，虽然张老师也说让我帮忙把季淮的凳子书包拿下去而我也不知道他用书包干啥玩意儿。可是真正往下搬的时候我万般语言只化作了一句“季淮我去你大爷的”。因为一班在五楼，我们的凳子又不是小学那种小木板凳，而是有木椅子靠背、实在支架的铁家伙，一手一个都是困难的事情。我艰难地左手提着我的凳子，右手提着季淮的凳子，脑海中有一首歌欢快地回荡：
左手一只鸡（我的凳子），右手一只鸭（季淮的凳子），身上还背着一个胖娃娃呀（季淮的书包），咿呀咿儿喂……
我滴个乖乖，这就是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我克服了体力耐力的极限，终于把我俩的凳子搬到了我们班最后的位置，还有季淮看起来鼓鼓囊囊的书包。讲真，我真的想把凳子和书包丢到季淮脸上，天不遂人愿，季淮一直没来。
两点十三……两点二十……两点二十九……
季淮还没有来。
张老师从前往后溜达，到我这里顿了一下：“南瑾瑜，季淮还没来吗？”
我摇摇头。还有一分钟就开始了，也不知道季淮上哪儿去了。
张老师没有说什么，走到离班级比较远的地方打电话。
远远的，听不到说的什么，我直觉肯定和季淮有关。张老师的样子看起来……很愤怒。
是因为季淮迟到，所以张老师很生气吗？
047
开学典礼开始。
边主任是主要的典礼主持人，在主席台上抑扬顿挫高亢激昂地念着他的主持词。
时间是两点四十分，季淮还是没有来，张老师也不在。坐在一班的最后，这是个绝佳的好位置，可以看到三个年级的情况。我抬头环绕四周，军训服和红色蓝色校服分隔明显，像是被强行放好的一排排冻豆腐，方方框框，整整齐齐。高一新生大多聚精会神地听边主任的开场主持词，也有一部分在埋头看书的；高二的学长学姐有在学习的，也有在偷偷聊天的；高三的学长学姐则是争分夺秒做题背书，无一例外，对边主任的主持丝毫不感兴趣，而学校也通常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允许了。
冗长的主持和领导致辞，掌声最热烈的反倒是刚步入学校一知半解的高一新生，高二的掌声稀稀拉拉，高三一片静寂无声。
仿佛这些人用自己的专心给自己树立一道屏障，外面的人窥探不得，里面的人沉溺其中。
突然那一刻，我很想看到，一两年之后的我，会不会也像他们一样，所有事情都为了高考让路，包括我的喜怒哀乐，包括我的所思所想。这些每一秒都掰成双份来过的学生，这些做题背书到昏天黑地的学生，这些背负了老师和家庭期望的学生，本来是什么样子的呢？
我又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那个空空的凳子，季淮，他本来是什么样子的呢？
副校长致辞完毕，轮到教务处主任致辞，旁边突然坐下一个人。
季淮来了，他从书包抽出看起来像是上午的那本练习册，问我：“小瑜儿，到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