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日落了薄雪，浅浅一层，白玖去婆婆讨了两方棉被，来给小天地铺添暖。临了婆婆还塞给了她一只金线绣着看不懂字体香囊，里面塞着一张平安符，说是寺里求来保平安，还能预防冬天冻伤耳朵跟手指什么的，很是管用。
婆婆给浣洗衣服的丫鬟们都求了来，花了不少碎银两，回来还丢了手腕上珍惜贵重的玉手镯。
老年人啊，真是什么都信。
抱棉被回来路上遇见花什，琐碎聊了一些，听闻秦锦绣身体侵寒，前一段病的还不见好，这一段更严重了。
自打领走小外甥又害他被罚之后，白玖就不敢去秦锦绣别院，出府门也小心绕着，生怕再扰乱了秦屿生课业，生怕再让他受了惩罚。
思来想去，回院里放下手头抱着的两方棉被，挖了颗大白菜跟冬萝卜，就这么寒酸而不自知，颠颠跑去看望秦锦绣。
那日天还算晴，唯独她院落里冷冷清清，窗口拉着帘幕，窗边的寂寥梅枝积着薄雪，几支花苞还未绽开。
走进去，屋内烧着碳火，点着两盏黄灯，景象昏昏暗暗。
秦锦绣消瘦的厉害，神态虚弱，半躺床上，穿着中衣，靠着软枕，就着一盏油蜡灯，还在认真检查秦屿生的课业。
此情此景，实在令人佩服。
见是白玖来了，秦锦绣才放下书卷，招呼她坐来床边，命翠儿拿走白菜萝卜，再端了几碟茶点招待，便遣开了下人。
靠的近了，方见她面上形容极差，想起前些日子最后一次照面，她大罚秦屿生那会，状态还算是精神。
如今，她伸手来握住她的手，指头冰凉，甚无气力。
“小白，许久不来了。”
“没有，我是生怕打扰小少爷的学业。”白玖指了指秦锦绣手里卷册“您该好好将养的。”
秦锦绣恍惚带着笑“是不是从没见过这么严苛的娘。”
“是没见……小少爷他那么聪明，自然都懂。”
“我只想着现在身子那么弱，紧着再好好教他一教，总怕来日无多，也不知道对也不对。”
“千万别这样说，大小姐，小少爷来日必将光耀门楣，您还要等着享齐人之乐！”
她苦笑一声，低声道“我这一生，活的不尽如意，甚至不知，为何存活。于是我将希望，全系与了生儿，这样才能继续活着……我无所谓活着，只怕他从此后，再没至亲可疼……”
白玖不知道如何安慰，她活了九百余年，一直以来随心所欲，随性自由。秦锦绣讲的这些，她不大明白，凡人的感情丰富又复杂，超出了她的认知。
白玖小心问道“你曾经历过的，是什么呢？”
她没回答，神情幽幽，目光如雪凄凉。
“我忘记了。”秦锦绣收回目光，对着白玖牵强微笑“我只记得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