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携着急雨碎叶击打在窗纸上，发出扑啦啦的声响。
小厨房，灶台里柴火燃着，上面正煨着一小瓦罐汤。厨娘拿着蒲扇靠在一边，昏昏欲睡。
门忽地被人推开来，灌进了一阵凉风，细雨扑面而来，钻进了衣襟里。
厨娘浑身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看向来人。
——举着一片巨大的梧桐叶，浑身湿漉漉地浸着水汽。灶台里橙色的光映在她梅色的裙裳上，颜色愈深。
来人关上门，朝她略点了下头。
被风吹得摇摇欲坠的灶火此刻复又燃起来，明晃晃的火焰将来人的面容照得清楚。
厨娘此刻才瞧清了这人的脸。
清透，肤色微白，雨水冲净了她脸上的脂粉，显出一道舒长辽远的山眉，温和孱弱间却又隐有几分英气。
这府里何时添了这样姿色的女子，厨娘心下微惊。
林昭也知府里下人们都不大识得她，便也不大在意被瞧去了面容，反倒是淡淡笑了一下，环顾了一圈略有些凌乱的厨房。
“这地方只你一个么？”她看向厨娘，“厨子呢？”
“休息去了。”厨娘执着蒲扇扇了扇灶火，“是有甚么事么？”
“没甚么。”林昭眸光落在这灶火上的瓦罐里，上前瞧了瞧，是她从前常饮的藕粥。
“听说府里换了厨子，做菜一绝。”她从角落处搬了个凳子，也不讲究，便坐在了厨娘身侧，一边烤着火，一边道：“心中好奇，便来瞧瞧。”
“是刚换了个厨子。”厨娘懒懒打了个哈欠，半眯着眼盯着灶台里的火，应了一句。
“似是这几日刚来的？”林昭半靠在灶台前的一方木头桩子上，将手往火前凑了凑，神色倦懒，“私下里夫人的婢女曾同我谈起过。”
深夜里，难得有人陪着闲话，故而厨娘答话亦是温和的。
“三两天前吧。”厨娘用手背压了压眼，疲惫地叹了一声，“下面的小厮说是从南边过来的。”
“我替你照看着。”林昭起身接过了她手中的扇子，笑了一下，“你且歇歇，左右我也无事。”
“那感情好。”厨娘高兴起来，把位子让给她，神色忽而就松快起来，话也多起来了。
“有人听李公公说起，是国公忽然想吃江南菜，才特地派人去请了这么一位厨子回来。”
“南燕本就是江南地界，淮安府更是名厨荟集之地。”林昭抬了抬眼，淡声道了一句，“怎么还非要去请人回来？”
“这谁知道？许是山珍海味吃腻了，想换换花样？”厨娘轻嗤了一声，“这厨子也没有甚大名气，小地方来的，不过这几日，我瞧着他做菜是有两下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