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暗恋就像一壶老酒
那年翁小筠刚上高一，不到十六岁，正是一脸葱嫩一掐就出水的年纪。当坐在旁听席的他看见身穿黑法袍、昂首阔步迈上法官席的祁阔时，那一瞬间仿佛四周都虚化了，安静了，整个法庭内只有他和祁阔，甚至连坐在原告席的老爸他都无暇分神关注。
翁小筠后脊梁冒出一片密密麻麻的小刺，戳的他浑身虚汗，心室膨大，“咚咚”的鼓震着，随时会从口中吐出来。他憋不住又偷偷瞄了祁阔一眼，这个男人应该大他十几岁，刀削斧凿般俊朗的脸庞，眉目传神英姿勃发，五官属于分拆来看平平无奇，但组合在一起就立马神化的皮相。
大概是猛然被老男人的烟冷气质恍了心神，他胆大包天的摸出手机，做贼似的在庭上小心翼翼的偷拍下两张照片，如获至宝的收藏起来。
旁听席距离法官席还有一段距离，翁小筠没能更细致的观察他外表，但祁阔一开口说话，那醇厚中带着点烟嗓的声线即刻就让青春期的小男孩懵逼了。他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自己的呼吸会摩擦坏了祁阔的声音，抱着一种可遇不可求的心态，慎重其事的听了一堂庭审，只是直到庭审结束时，他除了听清老爸胜诉的宣判，都没拎清原被告双方陈述了什么内容，满脑子来来去去只有祁法官那漾着低沉弦音的嗓音。
他就像溺在酒缸子里的人，醉的不省人事。
走出法庭的翁小筠悲观的认为他和这个人不会再见面了，但不久后的某天，当他百般不情愿的陪老爸出现在饭局上时，他竟然又见到那个让他躲在被窝里悄悄意淫了大半个月的男人！
当时翁小筠第一反应就是今天没换干净衣服也没洗头，嗒拉着一头呲毛就来了，这让有着强烈虚荣心的青春期少男倍感丢面儿，他甚至有种立刻狂奔回家洗个澡梳个头再回来的冲动，但估计那时候人家筵席已散。
不过后来事实证明，翁小筠就算换衣服也是白搭，一顿饭吃下来，人祁阔连多一眼都没朝他这边看，一直在跟老翁和其他几个人聊些听不懂的话题，直接把他当小透明了。
翁小筠一边沮丧一边又开始鬼鬼祟祟的斜瞄起人来。
今天是周末，祁阔换了身黑色休闲西装，把遮盖在宽大法袍下健美的身材完全暴露出来，宽厚的肩膀把西装架的饱满服帖，挺括的胸肌虽然被埋在衬衫和外套里，但起伏的线条仍然关不住的往外蹦，活灵活现的，加上这人特么太高了，整体看上去就像个荷尔蒙乱飞的模特，一点老态龙钟的法官模样都没有……反而更像个坏蛋，尤其在他笑起来的时候，亦正亦邪，没个正经样。
翁小筠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突然冒出个以身试死的想法——如果祁阔对他使坏，会是什么样子？尽管脑海里还没有形成具体画面，但光是这个念头就够翁小筠七荤八素、云里雾里了。
那天的饭局翁小筠收获一个有效信息——原来祁阔是老翁同志的学生，还是那一届唯一一个毕业论文满分的学霸选手，此处应该有掌声。
这么一来，他觉得自己跟祁阔更是哪哪都不搭了……
结束陈酿的追忆，翁小筠意犹未尽的干完最后一口泡面汤，脑袋里横冲直撞的都是今天祁阔那张就算有了岁月荏苒的痕迹但照样叫人忍不住想多看两眼的面孔。高高在上，盛气凌人，这种男人为什么偏偏越老越香呢？
他知道，祁阔的魅力就在于随时随地的游刃有余，仿佛云雨都掌握在他翻覆之间，不慌不忙，慢条斯理，这就是能力者的象征。
都说暗恋就像一壶老酒，如果你能把盖儿揭开，光闻味都能醉；但如果你揭不开盖儿，那就只剩绝望崩溃的两行泪。
第二天翁小筠起的更早了，介于昨晚临睡前又瞻仰了一遍祁阔伟岸的高度，翁小筠觉得自己应该快马加鞭努力一把了，就算这辈子都达不到心上人那境界，起码差距不要太离谱，将勤补拙，邵雍说的。
他到办公室的时候还不到七点半，吃了俩肉包和豆浆，摊开那堆卷宗接着干活计。
今天一整天翁小筠依旧没见到祁阔，味儿都没闻着，这两天下来他都开始怀疑究竟祁阔是不是在这里上班了，偶尔心不在焉的抬头一晃四周，大家都各自忙着，他也不好八卦什么，只能继续埋头苦干。
下班时，范思哲盯着翁小筠面前依旧高高的一堆卷宗，不免有点同情他，说：“小筠，就你这老牛拉破车的速度，给你一星期也未必做得完。”
翁小筠整个脑袋都埋在卷宗里，这两天看案件都快看得对眼儿了，“我尽力了，但我真快不起来。”他宁愿现在一步一个脚印慢慢理，也不愿马虎大意出了差错从头再来，那可是会出人命的。
范思哲搁下手里的公文包，于心不忍道：“我来帮你吧，好歹我整理过两年的文档，有点小诀窍。”
“不用不用，这是祁老师安排给我的工作，你要是帮我那不太合适，再说都下班了……”在耿直的翁小朋友看来这多少有点作弊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