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佳璐觉得自己被讨厌了。
就在刚刚，那个语文老师几乎夺门而出，就差甩她一句“莫挨老子”。
其实她也没做什么，不过是太好奇，凑得近了点，问她：“你的眉毛是自己画的吗？好帅啊……”
那个语文老师肉眼可见的尴尬起来，飞快地“嗯”了一声，还没等她夸完，就大步流星地……往楼道的尽头走了。司佳璐还不知道她是要回办公室，跟在后面说：“每次看到你的眉毛都这么锋利，又挑又阔，你好厉害啊……”
“嘭”的一声门关了，司佳璐踩在办公区入口的小台阶有些奇怪，她这是……被讨厌了？
年级主任李伯龙远远地看见她呆呆站着，向她招了招手：“司老师，看见龚老师了吗？”
司佳璐指了指语文组的门：“刚回去。”
龚祈几乎落荒而逃。
拉开工位的椅子都还没来得及坐下来，抻着充电的手机颤抖地敲下个“我操……”。
那是仅有五个人的塑料亲友小群，有时候说上一句话，过好几天才有人回，但是龚祈仍然激动不已地继续发消息。
“兄弟们，我跟你们嗦，我之前很喜欢的一个女老师，白白净净，长得像个瓷娃娃。”
“她刚刚！！！跟我说话了！！！！操！！！”
“我面对她都语无伦次[草]”
“她真的好可爱好漂亮哦……”
“小小一只，跟我说话都微微踮着脚”
“捏马……我当时肯定像个猥琐批……”
龚祈又发了个猫猫闭眼的表情包，摸出镜子，一眼看见自己因为熬夜而在脑门上冒出来的两颗痘，心里又“操”了一声。
完蛋玩意儿，像他妈个傻逼。
龚祈觉得自己也挺好笑的，她来这所学校已经小半年了，除了语文组的同事，两个班主任，以及当时一起办理入职的两个女老师，她谁也不认识谁也不熟。社交恐惧症，还脸盲，她又是个特别随性散漫的人，因为祖传的丧逼厌世脸，只要没表情、不笑，就是一副“老子不爽生人勿近”的高冷样子。
但是她注意到那个英语老师很久了，第一眼就觉得，好漂亮，像个白瓷娃娃。白净，还没她巴掌大的一张小脸，画着细细弯弯的眉毛，喜欢露出纤细的脚踝。
她那时候就想起曾经读过的，古龙写楚留香偷的玉雕美人，留了这样一句话：“闻君有白玉美人，妙手雕成，极尽妍态”，这他妈不就是个白玉美人么？简直要命。
换成任何一个有社交牛逼症的人，一早就能处得亲如姐妹了，可是龚祈不行。她惶恐，甚至觉得自己不配。不敢主动说话，更别提创造任何机会。
她们虽然都是高一的老师，却带着不同的班，工作上没有交集，连办公室都不在同一个楼层。只是偶尔上课下课时，昏暗狭窄的教室楼道里，迎面撞见四目相对，龚祈就跟被什么溅着了似的，飞快把视线一转，不去看她。
就连今天搬书分课本，她也只敢偷偷瞄两眼背影，在脑子里慢悠悠地想，好小一只，腰真细，她可真白……她避开所有的肢体接触，拒绝一切的语言和眼神交流，就那么默默地一人扛起两包课本蹬蹬上楼，又蹬蹬下来，留司佳璐闲闲站在书堆里，动也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