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曦本以为李粹会将他约见在空山楼,却不想被礼泉带到了城中一处不起眼的民居内。
没想到殊观也在其中。
孙曦惊奇——毕竟空山楼的姑娘,等闲是出不得空山楼半步的。而此刻殊观便站在他的面前满脸焦急,而身边那两个面熟的侍女此刻却不见踪影。
李粹看出了他的疑惑,面色有些尴尬,咳嗽一声吞吐道,“......我跟花妈妈说,我叫殊观姑娘来别府作陪......”
这话含糊,可屋内三人都不是什么清汤白水的小孩子了,是而孙曦便明白过来,只是碍于殊观自己便站在二人面前面上怪笑,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玩笑道,“你竟也知道这个法子?我还当你脑子里只有案子呢。”
李粹有些不好意思,殊观瞧了他一眼便替他开脱道,“现在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三人落座,孙曦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原本鸢尾在王家还算得小王公子喜欢的一个。可到底鸢尾还是个孩子,又没被特意教过,小王公子哄她两句,便以为当真被人放在心上了,于是愈发沉不住气来。大约是刚刚偷偷进了书房便被人发现,被困在院子里禁了足,只怕逃不过一场严刑拷打了。
鸢尾这丫头倒也算聪明,又怕叫人发现白鸽,匆忙中打翻了平日里装文化的墨汁,染黑了鸽子,又咬破了手指匆匆在贴身的手帕上涂画几笔悄悄开窗放了出去,如此殊观才能得到消息。
殊观将那方带血的帕子放在桌案上,不觉焦急落下泪来,“必定是事态紧急,她才会用自己的血来警示。那丫头也实在是胆大,大字不识几个竟也敢跑到书房去!”
殊观知道鸢尾是跑到书房被抓并不奇怪——只见那手帕上画着几本散落的书和一个哭脸,倒也传神。
“如今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当务之急便是确定鸢尾究竟如何了,可还有回转的余地。”
殊观哭,“都是我不好,但凡我那日多想一些,就该知道她不适合的,若是当真有什么不测,我这辈子都不能安心了!”
李粹在一旁看的揪心,伸手便将殊观搂在了怀中。孙曦正费心思索着,却被李粹这一举动给惊地瞪圆了眼睛,而李粹怀中的殊观也是一惊——但她却不是为李粹忽然而来的动作吓到,肩膀处奇怪的触感如同长了触须,挠得她心间一动,却只是狐疑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正对上李粹关切的双眸,殊观手心一凉,却是拼命将脑海中的念头甩开。李粹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松开手臂。
“可问题是,我同王家关系并不亲密。毅然登门,恐怕是打草惊蛇啊。”
李粹此言一出,殊观和他一同看向孙曦,孙曦连忙摆手,“别看我啊,我倒是认识王朗,可我跟他天生不对付。能在一个桌上吃饭已是看在旁人的面子上,我便是去了,他也不会开门的。”
李粹撇嘴,悄悄道,“果然被人嫌弃。”
孙曦不屑,反击道,“是我嫌弃他懂不懂?又酸又臭的,跟他说一句隔夜饭都要呕出来。”
“那现在该怎么办呢?这样,我去。王朗早就跟花妈妈说过想赎我出去的心思,一是我不愿意,二是花妈妈不可能放过我的。这次我铁了心跟他,想必我这个‘长安花魁’的头衔,还是有点用处的。”
孙曦摇头,“不可。王家出了王朗这么一个傻儿子,可不代表王家各各都傻。若我们还是顾头不顾尾地往前冲,无论谁去了都不过是竹篮打水罢了。”
李粹认真听着,点头附和,“对。更何况,鸢尾已经暴露。且不说她会不会说出一切,她从空山楼出来的背景都改不了,只怕王家已经怀疑起空山楼了。你忽然走下神坛......王朗或许以为是他的魅力,可别忘了,王家......那只最狡猾的老狐狸可还没死呢。”
李粹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望着的却是孙曦,他的目光充满探究,言语内满是暗示。孙曦有些云里雾里,但隐约又觉得李粹口中所说的或许与他的父亲有什么关系。
这个想法并不是凭空出现的。自从那日夜闯李成海的书房,在和李成海的对话中,孙曦头一次对自己的父亲产生了些许好奇,更是暗暗叫人调查起父亲与李成海的关系。然而目前唯一知道的,却是孙老爷同李成海竟然同事庆历六年的新科进士,分别位列榜眼、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