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暴雨来的突兀,中午的时候还只是闷,太阳还高高的挂着,没几个小时天色就变得晦暗,转瞬间大雨倾盆而下

    梁昶文在一楼坐着,抱着笔记本整理这周末要交给导师的数据,院子里噼里啪啦的雨声响个不停,有一瞬间他好像听到了一点金属的碰撞声,转瞬间就被掩埋在轰鸣的雨声中。

    他往门口看了一眼,将注意力转移回电脑上。但是断断续续的,那个声音又非常轻微地响起来,梁昶文将电脑放到一边,直接走过去拉开门。

    浑身湿透了的梁远像只落汤鸡那样站在门口,手里拿着钥匙茫然地抬头,看到他之后才回过神来似的,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不知道为什么,钥匙转不开门。”

    梁昶文瞥了一眼他手里的储藏室钥匙,皱起眉头,把门关上就要去一旁做自己的事。余光看见梁远失魂落魄地走到楼梯边上,走了没两步就踩空了,整个人趴在了台阶上。

    梁昶文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合上笔记本几步走过去,把人拎起来扔到浴室,呵斥道:“发起烧来还是耽搁我的时间,你给我注意点!”

    后面传来一声闷闷的对不起。

    没过多久,梁远就换了身衣服走了下来。梁昶文看他一副要出门的样子,冷声问了句:“去哪?”

    梁远眨了眨眼,过了会魂才回来似的:“程旭受伤了,我去看看他。”

    名字那被他说的含含糊糊,但这不影响梁昶文猜出来是谁,他嗤笑一声:“他能受什么伤?”

    “被人捅了几刀。”梁远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涣散的精神重新凝聚起来,看向那个明显再怀疑自己撒谎的人:“现在下不了床。”

    下不来床的程旭正在中气十足地朝他发火,内容不外乎是“让你别去你非去去了又怎么样”之类的话,末了才不无讽刺地问了句:“所以呢,他承认了吗?”

    梁远坐在旁边削他的苹果,长长的一条不间断。闻言手里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没有抬头:“承认了。”

    程旭挑起眉头。

    像是没有预料到事情发展的这么顺利,他停了一会,才抬起下巴说道:“之前每次我说他的时候你都不相信,现在怎么样?”

    梁远把苹果塞到病人的嘴里,趁程旭唯一的那只手还没伸过来的时候拍了拍他的头:“对不起,我错了。”

    程旭半躺在他的枕头上,尽管要抬起头看人,却硬是撑起了股骄矜又高高在上的气场来。他鼻子里哼了一声,像是仍然不满意那样:“所以呢?”

    梁远沉默了一会,然后缓缓说:“我不会再见他了。”

    话音落地的那瞬间,让五脏六腑都绞在一起的纠结不再存在,但是与此同时,有什么一直放在胃里的东西仿佛被割走了一块似的。

    他的情人用那双上挑的桃花眼看着他,仿佛在判断他是否心诚。程家给安排的单人病房,窗外是一颗墨绿的树,庞大的树冠在夏季轰隆不断的雨声中摇摇晃晃。世界在昏暗的雨中下沉,他想起谢之靖的那个吻,那之后纷纷杂杂溅起的情绪没能维持太久,仿佛乐曲在戛然而止之前的一段激烈的重低音,但在那之后,一切都要结束了。

    之后的几天梁远依然偷偷摸摸地跑来程旭这,他哥应该知道他跑出来做什么的,但不知道是不是梁妈妈又找他谈过,尽管脸色不好看,但是没有直接做出什么过激举动——例如像上次那样把他关起来之类的。

    这让梁远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仅仅忍受下他哥的冷脸,这还在可以忍耐的范围之内。梁远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就这样一点一点磨吧,他有些悲观地想。他对于应付别人的坏脾气已经得心应手,譬如因为他晚去了半天就会生气的男朋友。

    程旭这几天处于一种奇异的好哄的状态。尽管还是会呛人,但是那种程度已经属于梁远认识他以来习以为常的那种,早就可以做到像是耳边风一样飘过去不为所动。虽然胳膊吊着去厕所也需要人扶,程大少爷却是肉眼可见的心情很好,梁远看着他那张意气风发的漂亮脸蛋,后知后觉地猜测这些年他大概是真的讨厌谢之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