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远之前一直在逃避谢之靖喜欢自己这件事,因为他潜意识中只要自己和程旭一直在一起,再跟谢之靖保持朋友的距离,那么后者会领会到这种距离感慢慢放下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但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的。

    梁远对待自己喜欢的人能够毫无保留的付出,尽管许多人有意无意地提醒过他对于程旭的态度过于纵容,然而梁远心里明白程旭其实对自己也是一样的感受,只是表达方式比较别扭。梁远一直觉得坦坦荡荡地付出爱没有什么不好的,毕竟自己也能从这种关系中收获到幸福感,但是他没有想到,在自己无法回应的时候、被人给予这么重的感情会让人这么愧疚。

    在那次和程旭喝醉酒后,本来他已经打算认真地和谢之靖谈一谈的。结果还没来得及家里就出事了,在亲人生命的逝去面前,一切别的都成了小事。

    但是生活还在继续,梁远觉得自己应该振作起来,也不能再继续这样耽搁别人下去了,与其这样理不清扯还乱,不如干脆让对方意识到他们之间的不可能。

    他刻意忽略了自己心头那丝异样的失落感,打算找个时间跟谢之靖说清楚,然而还没来得及,另一件事就分走了他所有的注意力——他哥住院了。

    梁远赶到医院时看到了把他哥送过来的人,是梁昶文实验室的朋友,叫许城,以前见过。梁昶文打着点滴在睡,许城看到他,松了口气的样子:“放他一个人在这我总归不放心,但是我又有个材料时间快到了要回去提取出来做分析。医生说是肺炎,情况不太好,得住几天院。”

    梁远放下书包,再三感谢了许城,对方摆摆手,临走前又忍不住劝到:“小远,你也劝劝他,就算是要赚钱也要注意身体。老头子最看好的就是他,为了他的事还发了好一通脾气,实在不行我们也可以凑些钱借给他度过这段时间的。只是你哥去的那个地方,来钱确实快,但是业内口碑却是出了名的压榨人,最好还是不要为了一时的困难牺牲了自己的职业生涯。”

    梁远听的有点懵:“什么地方?我哥不是最近一直在实验室呆着吗?”

    许城惊讶道:“他没跟你们说吗?昶文在两周前就退学了。”

    程旭知道这件事后第一时间赶到了医院,他陪着梁远走完了医院的一系列流程。然后干脆地塞给了他一张卡,梁远没有拒绝,这时候再拒绝就显得矫情,毕竟他哥现在昏迷不醒,许城帮忙垫了一些钱,但后续治疗需要多少花费梁远也不知道。

    程旭对他说:“没事的,医生也说没什么大问题,观察一周就可以出院了。”

    梁远勉强自己对他笑了下:“我知道,谢谢。”

    程旭看上去还想对他说什么,但是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接起来后他先发制人地说了句“我在忙”,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他看上去越来越生气,最后直接挂了电话。

    “抱歉,我——”他话还没说完,梁远就善解人意道:“没事的,你去忙吧,我自己可以的。”

    程旭抱了下他,承诺道:“我明天来看你。”

    梁远在他嘴角亲了亲,说:“好的。”

    谢之靖来的时候看到梁远正坐在梁昶文的病床边写作业,说是写作业,书摊开在腿上,眼睛直愣愣的,好像什么也没看进去。

    谢之靖走过去坐在他旁边,多人病房人员嘈杂。在旁边病人的咳嗽声中,他听见梁远问他:“谢之靖,有什么晚上下学后能打的工吗?来钱快的。”

    谢之靖的眼中泛起一阵涟漪。

    他扭头看了看一旁睡着的梁昶文,说道:“我可以去,你照顾好昶文哥就好。”

    梁远摇了摇头,认真道:“不行,你之前那么久没去学校,不能再因为这些事耽搁学习了。归根结底这是我们家的事。”他抬头看了眼吊瓶里的液体,说:“这是我的责任。”

    谢之靖垂下眼睫,倒是没有再坚持,说道:“家教轻松一点,但是一般也只有一到两个小时,来钱也慢,不是暑期家长出于顾虑也不会愿意雇佣在校学生。厂子里的夜班需要上到将近天明,虽然钱多一些,但是白天人会没有一点精神。如果只是放学后到晚上12点多的,倒是有一个。”

    于是梁远第二天晚上就找到了谢之靖介绍的那个姓李的男人,对方挑剔地打量了他一番,然后同意“先用用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