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做一个狙击手么?肯定不会有更大的收获了。怎么找到日本狙击手的踪迹并除掉他们?崔婺华没为这个问题费太多心思——奉命包抄的日本兵绕了个大圈儿之后终于到达目的地,出现在南面的山顶上。包抄部队到达预定位置那一刻,(子)弹如雨而至。转业兵立即转身向南,迎头痛击逼近的日本兵,原本由他负责的西北方向留给了崔婺华。

    没有玉佩保护的崔婺华不时被击中,凭借21世纪的防弹装备,她保住了性命,却严重降低了本来就弱得可怜的战斗能力。曾经有转业兵一夫当关的西北,成了日本兵推进最快的方位。卡普兰不得不帮助崔婺华,这又大大地削弱了东北向的防御。

    最终所有方向的日本兵都推进到能射中瀛洲队的距离,卡普兰的玉佩也在混战中碎了。知道难免短兵相接的一刻,卡普兰不住地向崔婺华靠拢,以便随时可以抓住她。

    转业兵没有回头,听着身后密集的枪声,不用看就知道,崔婺华那里撑不住了。面前的日本兵冒着弹雨奋力向前,仿佛地狱的鬼差渐渐逼近。转业兵很不甘心:“完了么?就这么完了么?”

    巨大的求生欲望支撑着转业兵,他忽然发现眼前的景象有些变化:日本人的行动速度似乎慢了下来,仿佛在以荧幕上夸张的慢镜头速度前进,可他们与他之间的距离却在以更快的速度缩短。

    “我这是怎么了?”转业兵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产生这样奇怪的感觉。即使崔婺华说过基因锁的问题,多年的惯性思维带来的第一判断仍旧是:他身上有什么尚未知晓的病症突然发作了。

    得出这个结论的那一刻,转业兵以为他会死在这里,死在这个异时空的战场上。即使在部队的时候听了许多战斗英雄的故事,即使被教育面对敌人的时候应该视死如归勇往直前,当死亡的阴影真正笼罩在头上的时候,转业兵发现他仍然不能平静地面对。他深吸了一口气,再一次扣动扳机。他以为这次射击使用的力量与上次没有甚么差别,谁知却听到“嘎嘣”一声,(机)枪的扳机被巨大的指力掰断。

    传递枪支的李萧毅仍然尽职尽责,将一挺装满了(子)弹的(机)枪递了过去。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从山前包抄过来的日本兵抓住这霎那间的机会,子弹如暴雨般地向转业兵倾泻而去。21世纪的防弹衣先进也无法抵御如此密度的攻击,转业兵的生命危在旦夕。

    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光罩罩住了转业兵,射向他的(子)弹仿佛被神秘的光芒融化,没有在光幕上留下一点痕迹——李萧毅出手了。

    在转业兵开了基因锁的一刹那,李萧毅按照引导者的规则将他列为考察对象。既然考察对象的生命受到威胁,李萧毅理所当然地按照规则应对。这种应对违反了另一个重要原则:引导者必须保持低调,不能有异于其他轮回者的表现——尽管只是虚拟的人格,不到掀开底牌的一刻,引导者始终要表现得像个正常人。亮出光罩的李萧毅显然已经违反了这条原则,解决这个困局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李萧毅将瀛洲队队长的职务授予转业兵。

    转业兵不是第一个在首次冒险历程中开了基因锁的人,可同样情况的其他人要么在剩余的时间里表现出与队长职务相称的能力,在首次冒险结束之后得到了引导者的认可,要么有惊无险地回到“主神”空间,在下一次冒险过程中继续接受引导者的考察。像转业兵这样开了基因锁之后立即陷于生命危险中完全没有任何表现的,引导者也是第一次遇见。转业兵开基因锁之前的表现是否可以追加到考察范围之内呢?引导者的规则里没有定论。

    完全不知如何是好的李萧毅木然地守着光罩之内的转业兵,等着“主神”的最后裁决。

    好在“主神”并未耽搁太多时间,只用了五分钟,就完成了各种方案的比较并将调整过的引导者行为准则

    传送给了李萧毅。但是在形势瞬息万变的战场上,五分钟的时间可以发生许多事情。至少对于山下的日本兵来说,漫长的五分钟足够他们突破崔婺华那薄弱的防守,登上雨花台。

    光罩里的转业兵眼看着战斗进入短兵相接的阶段,眼看着两队日本兵在瀛洲队的藏身之处会师,眼看崔婺华和卡普兰搂在一处以奇怪的姿势御敌,尽管对崔婺华的人品颇有不满,他仍旧牢记着“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这一使命。他几次想冲出光罩与日本兵搏斗,总像撞上了一堆厚厚的棉花,没有疼痛的感觉,可就是无法冲破这层障碍。转业兵只能心急火燎地站在光罩里,他不明白为什么李萧毅单单给他这样特殊的照顾,如果说此前藏身地洞还能算是整支队伍的战略隐蔽,眼下这老百姓和国际友人在战斗士兵在旁观的局面算什么呢?即使他能靠这种方式“荣归故里”,也无面目再见家乡父老。

    转业兵向光罩外的李萧毅怒吼,要求他给个说法。崔婺华和卡普兰因为光罩的隔离没听见他的声音,能听见他的声音的李萧毅则没给出任何解释,直到“主神”从空间里传来了新的指令:转业兵开基因锁之前的表现可以纳入引导者的考察范围。

    接到指令的李萧毅立即施展技能,光罩外的一切都停顿了下来,他自己也化成一个光团,悬挂在光罩上方。

    “接受考验的瀛洲队队员啊,我是瀛洲队的引导者,在这个队伍中只有你符合队长这个职务,在你达成我的考验后就已完结了这一部恐怖片世界,接下来是你的选择,是否成为瀛洲队队长,那时你会得到部分‘主神’空间的权限与身体增强,是否愿意?”一个声音忽然突兀地在光罩里响起。

    在这几天里见了太多匪夷所思的场面的转业兵渐渐冷静下来,他没有直接回答引导者的问题,而是反问道:“我记得我们的任务是生存三天,奖励是每人一个C级支线剧情和3000点。如果我们现在就算完结,会立即回到‘主神’空间么?奖励又怎么算?”

    “会立即回到‘主神’空间。不过按照‘主神’的规则,你们只是完结了一部恐怖片而不是完成任务,所以只有基本奖励一千点。”

    差距太大了!想起崔婺华曾经说过支线剧情如何宝贵,奖励点如何难以获得,转业兵无论如何不愿意放弃这笔收入。看看光罩外已经被定住的众人,转业兵觉得,如果能这么熬到三天期满,那也是个不错的主意。他下意识地抬手看自己的手表,惊喜地发现自己不受定身法的限制。

    “主神”手表显示距离最后的回归时间只有不足二十六分钟,倒计时仍在继续。

    “我可以考虑一下么?”又是一个出乎引导者意料的回答。在这个危险的世界里,权力和强化令多少轮回者趋之若鹜,在队长宝座面前哪会有片刻犹疑?不过这个要求不与规则冲突——“主神”没有限定候选人在多长时间内答复引导者。不需要再次请示,引导者同意了这个要求。

    得到允许的转业兵低着头,盯着他的手表。